經歷十幾個小時飛行，飛機逐漸下降，廣播通知了降落時間和地表溫度。

沈徽林聽到落地首都機場，抬眸去看項明崢，有些不確定道：“要去北京？”

項明崢靠坐在沙發里，百無聊賴的翻手機，“先讓人在北京落地，再飛申市。”

傳來敲門聲，項明崢沒，沈徽林走過去拉開了房門。

付黎站在門外，視線越過沈徽林，往里頭張了一下，“我聽他們說，等會兒還要飛申市？”

項明崢“嗯”了一句。

付黎眼睛一亮，“你們要去那邊，能不能帶著我一起去，我想去玩兒幾天。”

項明崢坐起來一點兒，聲音淺淡，長途飛行讓他有些疲憊，挑起一些笑意說：“還想著玩兒？趙老已經安排了人等在首都機場，接你回家隔離。”

付黎“哦”了一聲，有些失落。

著手機言又止，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那再見啦。”

飛機正在下行，項明崢提醒回去坐好，付黎點頭說“好”，視線移到沈徽林上，“姐姐再見。”

十五分鐘后，飛機降落在首都機場，付黎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離開了。

下午三點，北京沒有出太，天霧蒙蒙的。

安全檢測無誤后，飛機又過停機坪，從北京飛往申市。

落地申市時已經是傍晚，從舷窗看出去，夕低垂，晚霞染紅了半邊天。

沈徽林看著外面的天，終于有了“回來”的實。

七七趴在沈徽林懷里睡得很，沈徽林抱著站起來，就要往外走。項明崢站在床邊解開袖口，又取掉手表，上前從沈徽林懷里接過了孩子。

戴著口罩得工作人員來接應他們，那人應該是項明崢得識，寒暄幾句之后，說：“還是要按規矩辦事。”

項明崢點點頭，跟著他們坐上擺渡車，過了安檢之后去了隔離的酒店。

沈徽林沒想到，項明崢也跟著他們一起去了酒店。

走進酒店大廳的時候，沈徽林問：“你不回家？”

項明崢說：“酒店隔離更方便。”

工作人員看著兩人，登記住的時候問：“兩位是要一起住嗎？”

項明崢抱著七七沒作聲。

沈徽林說：“不是。”

工作人員將房卡遞了過來，兩間套房都在12樓。

搭乘電梯上樓時，七七才睡醒了，著眼睛懵懵的看著周圍。怕會哭，沈徽林又抱過了，聲細語和流。

項明崢聽他們講話。沈徽林的耐心似乎一直都很好，對待這麼小的孩子，也是通多過規訓。

從電梯出來時，七七已經被哄得很高興，從沈徽林懷里下來，在鋪了地毯的走廊里跑，很聰明的通過辨別數字認出了即將要住的房間。

兩間房隔得很遠，將沈徽林送回房間之后，項明崢就接著電話離開了。

落地之后電話一個接著一個，他自然不可能真在酒店待那麼久。

陪著七七悉完房間的角角落落，門鈴響了，沈徽林走過去開門。

一個戴著口罩工作人員遞過來一系列檢測用品和溫計，做完檢查填寫了表格，又拿過來一個購袋。

沈徽林接過打開，里面放著幾個兒智能玩，還有幾盒餐食糕點。

沈徽林說了句：“謝謝。”

工作人員說：“你人讓帶給你的。”

沈徽林聽著這句話，愣了好幾秒，鬼使神差的糾正：“不是人。”

工作人員也頓了一下，笑著說：“不好意思哦。你有什麼需要，盡管和我們說就好，帶著小孩子隔離很不容易的。”

沈徽林道了謝，“要隔離多久呢？”

“最起碼也得一周吧。”

工作人員說國況現在沒那麼嚴重，最嚴重的階段已經過去了，現在染的都是數，要沈徽林不要太過擔心。

*

隔離的最后一天，沈徽林提前聯系了鄭向文，說已經回國，想去看看林檀。

鄭向文很快發來了林檀所在醫院的地址和病房號。

項明崢來酒店找人時，沈徽林還在糾結要不要帶著七七一起去醫院。

項明崢問：“還不去？”

沈徽林看了一眼抱著瓶的寶寶，“帶著去，會不太方便。”

項明崢隨口說：“你去，我看著。”

沈徽林一時之間又找不到別人幫忙，想了一會兒，懷疑道：“你能行嗎？”

項明崢將玩狗放到七七邊又拿走，存心逗弄小孩兒，似是對沈徽林的懷疑表示不屑。

沈徽林也沒別的辦法了，代了幾句寶寶要幾點吃東西，不能吃什麼東西，就匆匆出了門。

送項明崢來的司機等在樓下，看到沈徽林，打開車門讓上車，說要送去醫院。

幾年沒見，司機還記得沈徽林，上車之后帶著笑意，問過得怎麼樣。

沈徽林說：“還好。”

司機有一句沒一句閑聊，說前段時間的防疫政策，又說他兒子怎麼都不回國，也不知道在外面好不好。

車子駛過南京路，停在叉路口等紅綠燈，人行道上人來人往。

司機說：“你和項先生，以前總來這里。”

沈徽林側看了一眼車窗外，隔著一個路口就是南京路步行街。很喜歡吃那條街里的蟹黃面，項明崢陪著來過幾次。

那時候還沒疫影響，夜晚的步行街很熱鬧。和項明崢也走過很多次。

沈徽林小時候就被林檀告知，走在路上不要吃東西，說那樣不健康也沒形象。一直記得這句提醒，只是那段時間和項明崢待在一起，規矩就被打破了。他這人也奇怪，明明自己不吃那些東西，卻跟投喂寵似的，要讓嘗嘗看。

每次走在步行街，的就沒停過，手里不是捧著茶，就是拿著冰激凌。

“你吃你的，我牽著你走，怕什麼。”

沈徽林記得他總說這麼一句話。記得抬頭看到的淡漠側臉，被夜風吹得鼓起來一點兒的黑襯衫，牽著的那只手干燥溫熱。

幾年前的熱夏夜，那條人擁的步行街道，他們也像普通那樣相過。

三年了，申市的街道沒怎麼變，巨幅商業廣告、天大樓，此起彼伏的鳴笛聲，車子一輛接著一輛。沈徽林靠在座椅里，緩慢的想，鋼筋混凝土建筑怎麼能承載那麼多回憶？

車子駛進了醫院，在住院部樓下停住。

沈徽林上了樓，據鄭向文發來的地址，找到了林檀住的房間。

病房門虛掩著，沈徽林推開門還沒走進去，就聽到一聲：“是徽林來了嗎？”

沈徽林往里間走，說：“媽媽，是我。”

鄭向文起過來看，疲憊的眉眼間帶了一些笑意，“知道今天隔離結束，從早上就開始等你了。”

沈徽林走到里間。

林檀躺在病床上，人瘦了很多，臉上滿是蒼白病氣，還不太能坐起來。牽住了沈徽林的手，一向要強冷淡的人帶了一些淚意，“這個時候回來，是不是很辛苦？”

沈徽林難的搖頭，“有朋友幫忙，很順利就回來了。”

林檀又問在國的況，公司現在經營的怎麼樣，這次回來和科林怎麼商量的？

沈徽林說：“都好的，他留在那邊理公司的事。”

林檀點了點頭，說了太多話，神有些不濟。

沈徽林讓先睡一會兒，起跟著鄭向文出了病房，到了走廊里。

沒等沈徽林問，鄭向文就說了，“肝臟出了問題，原本病變不明顯，年初那會兒去支援，工作強度太大發癌變了。”

他讓沈徽林不要擔心，“已經做了切除手。”

沈徽林問：“手能治嗎？”

鄭向文說：“基本能控制。”

他又問沈徽林：“現在住哪里？”

沈徽林說：“酒店。”

鄭向文拿出了鑰匙遞給，“不要住酒店了，現在家里沒什麼人，你帶著孩子住家里。”

沈徽林頓了一下。

鄭向文說：“你爸爸上次來醫院，和你媽媽說了你的事。小孩子一直住酒店也不方便，你帶回家里住。”

沈徽林安靜了一會兒，問：“他怎麼說的？”

“他說你上段不順利，但是留下了小孩兒。你又一直不回國，讓你媽媽問問你近況。”

沈徽林有些沉默的聽完，沒有接鑰匙，“況要是好轉，我在這邊待不久就要回去了。住酒店方便。”

鄭向文沒有再強求。

*

項明崢下午的時候接了一個電話，對方聽說他這段時間在申市出差，約他去酒局。

“正南組的局，現在就差你了。”

幾年前項明崢和陳正南莫名其妙鬧崩了，也沒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見了面還是相安無事，但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經常坐在一起喝酒。

項明崢一手攬著七七，防止掉下沙發，只說：“沒空。”

“大伙都在呢，溫迪也來了，這種世紀大復合的熱鬧，你不想看看？”

項明崢說：“沒興趣。”

“別呀，就當是給我一個面子。”那人可能喝了一點兒酒，喋喋不休道：“來唄。”

項明崢說：“真沒空，在帶孩子。”

那人笑了幾聲，當項明崢在開玩笑，“你來，我們一起幫你帶。”

項明崢沒心再聽，按斷了電話，低頭看了一眼七七，拿紙巾掉了角的口水。

他發現小孩兒的格很像沈徽林，乖巧安靜又很專注，趴在沙發上看地上的玩狗翻跟頭，一看就是半個小時。

項明崢看了一眼時間，把熱好的瓶拿給，又找了一些吃的。

前兩個小時過得很順利，小孩兒都沒怎麼鬧過，抱在懷里跟抱著一個活的洋娃娃沒什麼差別。

到了下午一點，沈徽林還沒有回來。

襯衫被揪了一下，項明崢低頭和寶寶對上視線，弱弱喊了一句“媽媽。”

項明崢抱著站了起來，走到窗邊，讓看外面分散注意力。

注意力只分散了幾分鐘，七七又說了一句“媽媽”。

項明崢說：“等會兒就回來了。”

七七眼底帶著淚意重復：“我要媽媽。”

被不悉的人抱著，寶寶不敢大聲哭，將臉埋在項明崢懷里，小聲說：“我想媽媽。”

項明崢了一下的頭，襯衫都被哭了一小片，拿著房卡出門下了樓。

剛從電梯出來，迎面和沈徽林上了。

沈徽林第一次見項明崢這種樣子，抱著一個泣不止的孩子，矜冷中帶著一些無可奈何的狼狽。

“怎麼哭這樣？”沈徽林抬手了一下七七的臉，手接過抱在懷里。

帶著七七進了電梯，項明崢也走了進來，跟著一起上樓。

沈徽林沒阻止，也沒說什麼。

回了房間，沈徽林將七七放在椅子里，將散開的小丸子重新扎好。

項明崢靠在桌邊，一邊喝水一邊看他們。哭的七八糟的小孩兒經沈徽林一番打扮，又變得干凈可。

“你今晚有時間嗎？”沈徽林問。

項明崢點頭說：“有。”

沈徽林說：“請你吃個飯吧。”

項明崢眸淺淡，眼底帶著幾分探究，重復的用詞，“請我吃飯？”

“嗯。”沈徽林拿著巾給寶寶手，垂著眸說：“這次我能回來，多虧了你，應該請你吃飯的。地方你定。”

項明崢看著，面對劃清界限的舉，半晌扯出了一些淺薄的笑，“我帶你回來，就是為了吃一頓飯？”

沈徽林抬頭看了過來，“那你想要什麼？”

“你說呢？”項明崢一瞬不瞬的看著，目卻和了幾分，“市中心的公寓里已經裝好了嬰兒房，我等會兒送你們過去。”

沈徽林只回他兩個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