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公司被收購之前,營業額就在下降。
收購流程走完,得知擁有百分之五十一控權的新老板,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哥大學生,三分之二的人覺得前途無,提出離職。
沈徽林一一看過了員工資料,只標出幾個懂技、有績的,讓助理通知他們開會。那些業務水平一般、所在崗位冗余的員工,同意了離職申請。
參加會議的不足十人,還是沈徽林用“會重新調整薪資”這個噱頭吸引來的。有錢能使鬼推磨,不管在哪里都適用。
會議上,沈徽林言辭簡潔,介紹了新拿到的項目。一個小眾服裝的營銷宣傳,期限是兩個月。
告訴他們,近來只做這一個項目,參與項目的員工除了底薪之外,將會按比例拿到這次的營收。
聽到這麼說,原本寂靜懶散的會議室出現了一些嘈雜談論聲。
“營收是多?”坐在沈徽林左側的一個男人最先開口詢問。沈徽林看過資料,知道他是公司CD(創意總監),科林。
會議室除了之外的唯一一個華裔。
比起將近三十歲的年齡,他外表顯得過分年輕了,淺栗頭發和立的五看起來很像當地人。
客戶服務部、創意策劃還有介組有點兒職位的人,基本都離職了,只有他留了下來。
在開會之前,沈徽林就已經見過科林,他可能知道的來意,開門見山告訴,他不是不走,只是現在心還不錯,等心不好了再走。
沈徽林聽著他極其隨意的話,眼底帶了幾分意外。
科林觀察著的反應,忽然就笑了一下,著純正的音,問:“怎麼樣,能不能讓我每天維持好心?”
沈徽林說:“能。”
科林沒想到會接他的話,“怎麼能?”
沈徽林說:“讓你賺錢。”
這會兒他跳出來問跟錢有關的話題,沈徽林并不意外,思忖片刻就開始畫餅。
這個項目合作方式可能會和之前不太一樣,為了替大家爭取更多的利益,在和甲方談合作的時候特意要求,廣告費用按照他們投放廣告之后增長的銷售額拿,也是按比例。
一席話說的好聽,也有那麼點兒道理。比起旱澇保收的固定收費,按銷售額拿顯然有更多上升空間。
實際上,這種合作方式是為了拿下項目做出的讓步。主提出了這種合作方式,對方按照以往的營銷推廣投做了算,發現廣告花費會很多,也就欣然同意了。
沈徽林面對下屬,只撿漂亮的說,可在座的人資歷比富,其中也有不傻的。
“要是銷售額不行呢,我們又能拿到多?”
沈徽林不回答確切的東西,只說:“這個項目一定能做好,我相信大家的能力。況總不會比現在更糟。”
又說了,自己還有另外的營銷渠道。
這話大家卻信,一個年紀輕輕的生就敢接盤公司,誰也不知道到底什麼背景,看開會做事的樣子也認真,總不至于是個花錢買公司消遣的富二代。
說完了這些,沈徽林讓他們表決是否還愿意留下。不人都很猶豫。
沈徽林把目投向了科林,想最先聽他的意見,希他能留下來。到底是個領導,只要他能留下來,其他人心中的天平也會有所傾斜。
科林靠在座椅里,手里拿著筆一下下輕擊桌面,過了好一會兒,才松口說了一句“OK”。
沈徽林心中欣喜,反應卻淡定,點了點頭又看向其他人。
一波又一波的失業,有工作總比沒有好。九個人里,只有兩個堅決的提了離職。事已至此,沈徽林也沒有挽留。
會議結束,又召集了創意組和策劃組的人開會,悉了項目之后確定了各組的牽頭人。
早上來的公司,從公司出來時已經傍晚。項明崢的電話打來的時候,沈徽林正路過公司外的天橋。
沈徽林接通電話,稍顯訝異:“起這麼早?”
項明崢說要出差,正在去機場的路上,又問:“順利嗎?”
“什麼?”
項明崢聲音遙遠平穩,“整頓公司。”
沈徽林說:“所有的招都用上了,畫餅畫得心虛,也算是留住了有用的人。”
那頭一陣汽車的鳴笛聲,項明崢和前方的助理談幾句,才又繼續和沈徽林說話,“有需要就去找Joseph,他會幫你。”
沈徽林說:“不用。”
過了片刻又說:“我自己會解決。”
項明崢輕笑一聲,“別太累。”
這里日落很早,站在橋上往外看,整個曼哈頓都沉溺在金橘的落日里。華燈初上,地平線也一點點被染紅。
沈徽林慢慢喜歡上割裂的曼島,這里有多失意就有多機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有了那麼幾分賭徒心理。
既然穩定不變注定是個偽命題,那麼費力去做,哪怕只閃耀過一瞬,好像也不算浪費。
和項明崢沒有太多話可以聊。不待在一起,幾乎沒什麼共同話題。
幾句之后,兩人一同陷了沉默。沈徽林不主找話題的時候,這種沉默尤甚。
安靜了一會兒之后,項明崢說:“這個月有沒有假期?”
他的職位最近有調整,出國審批更加不易,沈徽林約能猜到他想讓回國的意思,“六月沒什麼假期。”
項明崢問:“七月呢?”
沈徽林說:“······也沒有。”
項明崢說了一句“好”,沒過多久就掛斷了電話。
這幾個月他對順著、哄著,養人沒他這麼養的,隔著大洋見不到也不著。沈徽林有時也疑,更多是猜測,他什麼時候會煩膩。
只是他的耐心,比沈徽林想得要足很多。
轉眼間曼島秋,這段不清不楚的關系竟持續了半年多。
除卻剛開始兩三個月,后來的日子,他們相還算平和。用沈徽林的話來說,算得上相安無事。
遠離了國的人事,只要沈徽林不那麼較真,日子還是能在飾的太平里繼續過。
兩人產生的唯一分歧,是七七學什麼語言。
七七十個月的時候能說一些簡單的話,但因為生活在雙語環境里,阿姨和沈徽林經常說英語,偶爾說中文。雙語混雜,導致不能準確理解。
育兒師建議沈徽林,在寶寶學說話的這個時段,應該盡量創造準確單一的語言環境。沈徽林要求阿姨一直說英語,七七學的也是英文。
項明崢不太同意的做法,他自剛年就待在國外,但可能從小家庭影響,覺得學中文應該是七七的第一語言。也覺得他們以后總是要回國的。
項明崢雖然態度堅決,但每次都待不久,下次再來的時候,發現七七還是在說英文。
他和沈徽林談過幾次,沈徽林沒妥協,也不和他爭論,態度始終不明朗。
項明崢再談起的時候,就被七七糯糯一句“爹地”堵住了回去。
沈徽林說:“就這樣吧。要是改了,寶寶還得重新學。多累啊。”
項明崢沒再說什麼。
十月份的時候,項明崢有了一個長假,理完國的事,他來了紐約。
他無事一輕,可能是和那些腔濃郁、能寫會畫的人待在一起久了,還能靜心空去書房練字。
沈徽林沒有假期,學校公司都忙得不可開。
一天從公司回來已經是深夜,見書房的燈還亮著,項明崢坐在紅木書桌之后,靠在座椅里閉著眼睛休息,桌上放著他剛寫完的字。
沈徽林抬步走了過去,剛到桌邊,項明崢睜開眼睛。低冷的目落在上,調侃道:“今晚不睡公司?”
“年輕人要以事業為重。”沈徽林說:“懂不懂?”
項明崢低嗤一聲,“還真不太懂。”
沈徽林站在桌邊低頭看他寫的東西,傳統人大多寫了一手好字,面試員工的時候也極讓學生手填信息或抄幾個字。沈徽林之前為了拿到實習機會,也苦練過一陣兒。
那些理論技巧已經記不太清,但只憑眼判斷,桌上的字雖,但也有幾分功底。
沈徽林看了一會兒,問項明崢:“你怎麼提前步老年局了?”
項明崢抬眸看。
沈徽林注意到了他微變的神,著淺淡笑意,繼續說:“每天寫寫畫畫,是不是還要去釣魚?”
項明崢竟然認真想了一會兒,點頭說:“也是。”
他轉座椅,抬手拉住了沈徽林的胳膊,將人帶到自己上。
修長的手按著的肩膀,讓坐在上,“那我做點兒年輕人應該做的事。”
他輕啄了一下沈徽林的下,隨即是角。
在吻逐漸加深時,沈徽林含糊說:“好累。”
項明崢一手了的后頸,離開了一點兒,問:“多累?”
沈徽林靠在他的懷里,“什麼都不想做的······那種累。”
項明崢又了一下的后頸,手移到的肩膀,不輕不重的了兩下。沈徽林像是被順了的貓,舒展到下一秒就要睡過去。
項明崢讓靠在自己肩膀上,和商量,“找個專人幫你管理公司。”
沈徽林搖頭。
項明崢沒有勉強,也從不出言寬。有些路就是難走,要去走,他就不會干涉。沈徽林不可能任由他圈養。
過了半個小時,沈徽林靠在他懷里睡。
項明崢低眸看著。
比以前要了,也瘦了一些,五更顯疏離清冷,微蹙的眉眼間帶著疲憊。
在很多時候,他都知道過得不開心。
項明崢知道,但是現在仍然不想放手。
分開之后會好嗎?不一定。
一個人生活,不一定會過得多輕松。
要是重新開始一段,和別人在一起,也不一定會多好。那些男的,有多會不介意以后不生小孩兒。
就連口口聲聲喊的師兄······想到這個人,項明崢眼底出幾分不屑。他問江閔,以后想不想要小孩兒時,江閔仿佛忘記了沈徽林的狀況,眼底居然都是期待。
所以,項明崢想,繼續待在他邊也好。至他能給想要的,至他能給和孩子更多。
看了好一會兒,項明崢起抱著回了臥室。
到床,沈徽林就已經轉醒,超負荷運轉之后發沉,躺在被子里沒有睜開眼睛。
項明崢在床邊坐了幾分鐘,關掉了床頭的燈,轉出去了。
沈徽林很快又睡了過去。
學業和工作雙重力之下,睡得不太好。
夢到自己小時候,坐在教室里,一篇課文怎麼也背不下來,記得上句忘了下句。又夢見公司新接的項目搞砸了,剛招進來的員工都鬧著要離職。
然后下一個場景,七七躺在嬰兒床里哭。沈徽林很著急,突然睜眼醒來,臥室里還是睡著前的樣子,一片漆黑。
項明崢還沒有回來,床的另一側空著。
夢都是反的。記憶力很好,不會出現背了上句忘下句的況。接手公司后的第一個項目完的很順利。七七也沒有哭。
沈徽林擁著被子坐了一會兒,等大腦清醒了一些,項明崢不在,只能自己下床去找水。
沈徽林捧著一杯溫水上樓,路過書房,看到里面微弱的。
書房里只開了一盞臺燈,紅木桌上放著的已經不是筆墨,而是酒瓶酒杯。項明崢靠在座椅里,一手拿著手機聽電話,一邊慢慢倒酒。
他聲音低沉,微微垂眸,在昏暗的線下面也冷淡,心不在焉的聽著項家私人律師的話,半晌應了一句:“嗯,信托基金通過別的渠道走。”
律師試圖勸阻,項明崢冷淡道:“這份東西是必要的,不用再說。”
他對電話那頭的建議聽得不是很認真,只說:“信托基金數額會控制在安全范圍。”
“親子鑒定不會做。”項明崢放落酒杯,了一下眉心,“就這樣吧。”
掛斷電話,項明崢在外面的浴室洗過了澡,推開臥室門走了進去。
沈徽林背對著他睡覺,被子下只出茸茸的腦袋。
項明崢看著桌上的水杯,目停頓了幾秒,莫名有些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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