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婚姻，你想要什麼？

黑夜之中，項明崢臉上的神模糊不清，只有聲音是清晰的。他問得不算鄭重，平淡的語氣。

沈徽林被他攬著，斜坐在他的上，厚重的大隔絕了彼此的溫。安靜了一會兒，觀察著他的表，想他這個問題。

想要什麼？明明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不會有結果。

這一段奔赴，不過是在飛蛾撲火。

想要什麼呢？也不知道。想要他永遠和在一起。想要他也。

這樣的話不用說出口，自己都會因為這份天真發笑。

不怨際遇，甚至不怨項明崢。開始嘲笑自己，真是夠奇怪，非要在易變的事上求永恒、非要在涼薄者上找。只要稀缺，好像就會變得珍貴。

低了一下頭，過了幾秒又重新看向項明崢，“我要什麼······”

好像真的在想這個問題，清冷的臉，神有些認真。

“我要我們分開。”說。

項明崢攬著的力道沒松，眼眸黑沉。

他半晌沒說話，視線短暫離開，又落回到的臉上。目一寸一寸劃過，“你說什麼？”

沈徽林說：“我要我們分開。”

聽到的話，他眉眼間又一次閃過不耐，旁邊不斷有車開過，探照燈映襯，賓利車里的線忽明忽暗。

抬手了一下的臉，帶著涼意的手指到的眉眼、側臉，再到。

力道一松，沈徽林坐回了副駕駛。

項明崢降下車窗，拿出煙和打火機，火苗跳，他半垂著眸點燃了煙。“怎麼想的？”

沈徽林看著不遠的一塊廣告牌。

項明崢淡聲說：“之前可以接，現在不可以？”

沈徽林向后，靠到了座椅里。可以和他在一起，過一天算一天。可以陪著他一起過沒有未來的日子。

項明崢這樣的人，好像永遠無法把他據為己有。

可是沈徽林突然發現，不是的，他不是不能定下來，不是不能收心。對象不是而已。

能接他不結婚，永遠不停駐，冷心冷高高在上。卻接不了，他以后會和別人結婚。他有印象深刻的初，也和別人有確定的未來。

在他幾十年人生里，就是一個短暫停留的過客。

沈徽林突覺悲涼，聲音還是和的，只是多了一些疏離：“公寓的東西，我要去取一下。”

項明崢將煙捻滅了，重新啟車子。

一路上他們都沒再說什麼話。

沈徽林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霓虹，黑沉的夜沒有皎月，像是一塊鉛。

確實只有下坡路可走。他不懷疑，這一刻是怨他的。

將送回了公寓，一起上樓去取東西。

那天去接機，本來是一次再平常不過的外出，房子還維持著原來的樣子。沈徽林在客廳站了一會兒，抬步去臥室收拾東西。

項明崢坐在客廳沒進去。

坐了一會兒，他起走了過去，靠在臥室門邊看彎腰裝行李。東西很雜，幾乎無從下手，側臉出幾分疲憊。

“去哪里？”項明崢問。

沈徽林說：“酒店。”

項明崢沉默了片刻，“別去了，就住這里。”

對上沈徽林看過來的目，他說：“放心，我最近不來這里。”

項明崢轉就要離開，拿了放在茶幾上的車鑰匙。剛走出幾步，高的背影停頓，項明崢回頭看了過來，“想要什麼，你再想想。”

他說完出了門。房門關上，只落下一室冷清。

沈徽林手里拿著服，站在床邊半晌沒。

還有什麼可想的？

遲早會分開，只是時間或早或晚。

可項明崢似乎真的給思考的時間和反悔的機會，哪怕這個“機會”沈徽林并不需要。

第二天傍晚，沈徽林返程前夕，項明崢來了公寓。

行李大部分已經收拾好了，只有那只長得大的貓，有點兒難辦。

沈徽林說：“我想帶它走。”

項明崢看了一眼，又看向立在床邊的行李箱，不置可否。轉而說：“先去吃飯。”

沈徽林看著他云淡風輕的樣子，又說：“你又不喜歡，留在這里你也不會好好照顧。”

穿著一件的，細白的手按在貓的頭上，“醫生說它腦子不太好，可能不太好送養。”

項明崢說：“之前不是說要請我吃飯？”

同于一個空間，相距不過幾米，通卻變得異常困難，他們幾乎都在各說各話。

沈徽林輕輕嘆息，中斷了詢問。

項明崢問：“忘了？”

沈徽林說：“沒忘。”

項明崢過生日的那天，外出采訪，不在北京。說等忙完要請他吃飯，就用在報社領到的微薄補。剛開始只是開玩笑。

后來每次吃飯，都沒有機會付錢。

如果說沈徽林什麼時候開始，對項明崢到失，可能就是因為這次晚餐之后。

他們去了剛到北京時吃的那家餐廳，沒坐原來的位置，冬之后為了保暖，臺的餐位被撤掉了。

項明崢胃口不佳，吃了一小半就放下餐，開了一瓶酒慢慢的喝。

他們很談，仿佛多說一句，就能牽扯出敏話題。

項明崢倒了一杯酒，遞了過來。沈徽林搖頭，說：“喝不了。”

他輕笑一聲，說幾年了，的酒量沒一點長進。

小提琴聲音悠揚婉轉，鄰桌的人低聲談，臉上帶著輕松笑意。只有他們這里，安靜又冷淡。

沈徽林甚至不清楚，為什麼要陪他來這里坐幾個小時。

不說話就只剩下喝酒，一瓶酒很快見了底，也不知道誰喝得更多。

項明崢襯衫解開了幾顆，前傾為倒酒，手腕還戴著那塊兒白玉。這玉不適合他，遠沒有那只華貴斂的手表妥帖，在他的腕間總有些突兀。

沈徽林看著那塊玉出神。

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從餐廳離開，回了公寓。

上的服被掉，合進床鋪，能到項明崢靠近了。

睜開眼睛，他一條半跪在床上，正在給蓋被子。

奪目的眉眼、薄抿，靠近時上帶著淡淡的酒氣。

沈徽林閉了閉眼睛，又復看他，一雙杏眼帶著迷茫難過。項明崢看了一會兒，俯下，吻的側臉、，莫名溫。

溫逐漸轉化為熾熱，被擁起，沈徽林開始推他。

他抱得，費盡力氣也推不開，斷斷續續說：“······我真的不懂你。不懂你。”

“我不開心，待在這里一點兒都不開心。”

“為什麼不能明確的告訴我，你是要和別人結婚的，明確提分開很難嗎？你總是琢磨不定，總讓我猜，我猜不你的，一直猜不你。”

沈徽林說著，聲音逐漸哽咽。

項明崢抱著人，手落在的背上，一下一下輕，就像是在哄一個因為得不到想要的玩而哭鬧的小孩兒。他的聲音和作，顯出幾分縱容和溫，只說：“好了，好了。”

沒哭。手抵在兩人之間，恢復了力氣之后又開始推他。

推遠三分，卻靠近四分，逐漸糾纏在一起。

項明崢按住了的手腕，干燥溫熱的落在的上，在灼熱和醉意之間荒唐了大半夜。

他們彼此都太悉對方的，明明已經分崩離析，每一寸接卻都。

矛盾又混的一夜。

再次醒來時，天大亮。

臥室的遮簾沒有拉，大片大片刺眼的落在床鋪間。

項明崢坐在不遠的沙發里，已經穿戴整齊，視線落在電腦屏幕上，聽見聲音看了過來。

沈徽林忽略了他的視線，掀開被子下床，看到垃圾桶里丟著用過的東西。可依舊有點兒粘膩，在床邊坐了一會兒，起去了浴室。

半個小時之后，沈徽林從浴室出來，看了一眼時間，低頭檢查放在包里的證件，就要出門。

昨晚好像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曲。

項明崢看著的作，抬頭問：“你想要什麼？想好了嗎。”

沈徽林將行李箱放到一邊，在床邊坐下，“你怎麼想的呢？”

“再陪我一陣。”項明崢聲線低冷清晰，“不想留在北京，待在申市也可以，市中心那套公寓過戶給你。”

他看著，補充：“還想要什麼，你可以再提。”

再陪一陣。

用房子，抑或金錢。換再陪一陣。

沈徽林笑了下，什麼都懂了。落在的上，臉像是上好的白瓷。

問：“陪一陣，是多久？”

項明崢沒說話，像是沒有想好。

沈徽林抬手理了一下垂落的頭發，突然問：“是不是等你什麼時候沒興致了，就會分開？”

項明崢聞言蹙眉，靜靜的看著。

怎麼可能好聚好散。

盡力了，還是做不到好聚好散。沈茂良常說，難得糊涂，很多事沒必要那麼較真。

可沈徽林看著不遠的那個男人，只想弄清楚，他無數次忽冷忽熱、若即若離，這段關系算什麼？

“我們之間，是買賣關系嗎？”

項明崢抬眸看，眼底閃過不耐。已經不想回答的問題，他幾乎有些殘忍的扯了扯角，“林林，非得弄明白不可？”

沈徽林迎著他的目，明白了他的意思。

齊悅也沒說錯，自己和，到底有什麼區別？

“我想要什麼？”手撐在床上，站了起來，口而出，“我寧愿九個月前，申市分別之后，我們中的一個從這世界徹底消失。”

“我想要這個，你能滿足我嗎？”看著，一字一句說道。一向溫和的人，第一次對他尖銳刻薄。

在這段糾纏里，沈徽林也沒能免俗。不再是他進退有度的人，終于了他眼中歇斯底里的麻煩。

項明崢神冷戾，看著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他甚至來不及喊的名字，一句“林林”堵在嚨間。

*

2017年，寒冬。

沈徽林在北京待了將近四個月，返回申市。

年夜一起吃飯的時候，林檀問，怎麼在北京待了那麼久？

沈徽林垂眸喝湯，答非所問，說以后不會再去了。

*

圈好友組織的年局，項明崢又是最后一個到。

他坐在側邊的位置，很說話，拿著杯子不不慢的喝酒，神淡漠。

場不知道誰帶來的伴，靠在窗邊激的說，“下雪了，好大的雪。”

外面天寒地凍，項明崢喝得半醉，靠在座椅里，側頭看向窗外。

唐世寧的這會所是仿古設計，亭臺樓閣、廊腰縵回，幾盞矮小的庭院落地燈亮著，影下落雪紛紛揚揚。

這一年和往年沒什麼不同。

唯一的曲可能是酒局中途，陳正南拎著酒瓶走到項明崢面前。

陳正南說要道歉。不知他說了什麼，事一向冷淡的項明崢摔了杯子。

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項明崢起離場。只剩下一個喝得醉醺醺的陳正南，含糊不清說：“我還得等溫迪，不能結婚。這次的事，是我抱歉。”

花一山春，北京凜冽的寒冬過去了。

三月份，商業晚宴結束后，又是一場酒局。

那段時間，項家跟丁家的婚事已經傳開。項明崢頻繁出酒吧會所，沒一點兒即將為人夫的自覺。

牌桌前坐了一圈人，項明崢的運氣不怎麼好，每次到的牌都很爛。他也不在意，不較輸贏的丟出一張。

牌桌上有人提起了項明崢要結婚的事，丁家千金大家略有耳聞，但不敢在項明崢面前肆意調侃。韓裕喝了幾杯酒，語調輕佻，“很久沒見你那個小朋友了，你結婚沒鬧？”

項明崢一哂，眼都沒抬，沒有多言。

放在牌桌上的手機震。

他夾著煙拿起來接，對面是一個活潑的聲，問他在哪里，又問能不能來找他？

項明崢說了地址，“想來就來。”

過了半個小時，一個陌生的年輕人推開了包廂的門，走了進來，在項明崢旁落座。

相似的場景，相似的酒局和談笑。只有項明崢上的沉冷淡漠不變，他邊的人總是一個面容模糊的陪襯。

酒局一直持續到凌晨。

項明崢坐進了車里，酒勁泛了上來，他閉著眼睛有些不適的靠在座椅里。

一只白皙的手剛到額頭，項明崢就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眸子倒映出人的臉。

問：“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項明崢說：“沒事。”

“還是要喝酒呀。”

項明崢側眸看了一眼，問：“工作定下來了嗎？”

“定下來了，今天早上主任找我了，已經簽了長期合同。”

項明崢“嗯”了一聲，“以后別來了。”

人愣了一下，臉上閃過遲疑。

“我只是今天特別想見到你，才來找你。”

項明崢又閉上了眼睛，面容冷倦，“就到此為止。”

“項先生……”

他帶著幾分薄笑，“怎麼，不分開，你是想和我結婚？”

人眼底含淚，突兀的收了聲。

下了車。

黑的賓利很快融進夜里。

車子在路口停住，項明崢側頭看了一眼。

那個月發生了很多不為人知的事，印象深刻的，好像就那麼幾件。

沈徽林懷孕了，想生下孩子。拿著他父母給的補償，遠赴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