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申市盛夏降臨，久久不降雨，整座城市像是一個巨大的蒸籠。學校在最熱的時候正式放假了。

楊怡欣家在西北，計劃領完獎再回去。

沈徽林在宿舍整理東西的時候，聽到楊怡欣吐槽，“去當牛馬還得倒錢，我真是腦子筋才會選擇這個專業。”

計劃回家鄉那邊實習，在家解決吃住問題。

問沈徽林：“你什麼時候回？”

“等會兒就走了。”

沈徽林過幾天就要去南州輔助師兄江閔的項目，沒有申請留校，打算暫住在林檀為準備的房子里。

夏天暗的晚，到公寓時天邊還有余，小區里燈亮得稀稀疏疏。

沈徽林走到公寓樓下，突然聽到一聲：“姐。”

聲音沙啞的像是剛了幾包煙，沈徽林循著聲音，看到了蹲在臺階旁的人。過昏暗的線，辨別來人。

“肖佳？”

“姐，”肖佳又了一聲，有求于人的時候，淬了毒的也能變甜，“姐，你今晚住這里嗎？”

沈徽林看著，點頭。

“一個人害怕嗎，需不需要人陪？”

沈徽林說：“不怕。”

肖佳站了起來，“還是會怕的吧？”

沈徽林掀起眸子，“說吧，什麼事？”

肖佳蹲的腳有點兒麻，手撐住了臺階旁的欄桿，“我現在沒地方去。”

沈徽林有點兒不為所。想到自己平時和關系也一般，肖佳說了實話：“被人騙了。”

沈徽林抬步上了臺階，“我這里也不常住，什麼都沒有。”

肖佳說：“我不挑。”

跟著沈徽林上了樓，開門進屋，肖佳環視四周，“還是你會投胎，你媽可比我媽強太多了。”

沈徽林聽著半真半假的恭維。畢竟和肖佳接不深，為了穩妥，還是決定問得再清楚一點兒。

“怎麼被騙了？”

肖佳不愿多說，但人在屋檐下，沈徽林看著單純，實際不好騙，只能說實話：“圈子里有人搞投資，錢全被卷走了。”

沈徽林問：“住的地方也沒了？”

“那是我前男友的，他現在估計帶著新友在滾床單。”

傷的事，被肖佳說出了喜劇效果。

沈徽林無言片刻，看到了肖佳胳膊上被蚊子叮咬的包，“你就一直等在這兒？要是我不回來呢。”

“我知道你們學校放假了，你肯定不回家來這兒。”肖佳說：“準備再等五分鐘就給你發信息的。”

好歹認識這麼多年，了解沈徽林，發信息肯定會被拒絕，可憐兮兮在面前求救才更有用。

在客廳站了一會兒，肖佳問：“你這里有吃的嗎？我好。”

沈徽林說：“沒有。點外賣吧。”

肖佳抬手鼻子，有些尷尬道：“那你點······我現在沒錢。”

沈徽林把手機拿給肖佳，點了外賣，讓肖佳幫一起收拾房子。

這里沒怎麼住過，屋都要打掃，掃完地，開了窗通風。

沈徽林回頭，見肖佳幾乎狼吞虎咽，像是真的很久沒吃飯。

單公寓只有一個臥室，肖佳吃完就去臥室的淋浴間洗澡，幾十分鐘后裹著浴巾出來問：“今晚怎麼住啊？”

沈徽林說：“我不太習慣和別人一張床。”

肖佳笑出聲，“男朋友也是睡完就讓他滾？”

沈徽林有些累，不想和在這種問題上辯解，“是。”

“那你男朋友真可憐。”

沈徽林隨口說：“不可憐。”

*

一周的時間很快過去，轉眼間到了十一號。

那天是申市進夏天后的第一個天，起了云，外面沒了要將人烤化的灼熱。

外出找工作的肖佳比往常回來的早一點兒，心看起來不錯，手里拎著一塊兒蛋糕。

在客廳沒見到沈徽林，將蛋糕放在桌上，進了臥室，正好看見沈徽林換服。

肖佳趁著沈徽林沒反應過來，多看了幾眼。

雙筆直勻稱，曲線，白皙細膩，肖佳靠在門口幾乎要吹口哨了，“材棒啊。”

沈徽林兀然回頭，對上肖佳打量的視線，沒忍住說：“進房間可以敲一下門的。”

肖佳笑：“都是的，怕什麼。真好的，我看了也有點兒心。”

言語調戲完，怕真惹人生氣，肖佳退回了客廳，拿了水喝，“我找到工作了。當酒吧駐唱，等工資發了，會給你房租的。”

“不用了。”沈徽林從柜里拿出另一件服。

“要去約會嗎？”肖佳走近幾步，抬起下示意，“那件子不錯。”

沈徽林說：“參加一個頒獎活。”

在襯衫和子之間猶豫，襯衫很正規，明顯更適合明天的場合。

肖佳說：“你穿上那件襯衫，我看看。”

沈徽林略一思忖，幾步過去關上了門，才開始換服。

聽到肖佳在外面笑，“不是吧，你怎麼這麼純。”

換好了服，拉開門。

藍襯衫和牛仔勾勒出了纖細的腰，又莫名顯出幾分干練知。

肖佳說：“好的。子呢？”

沈徽林又去試了另一件。

杏寬肩帶長，脖頸修長，出白皙勻稱的手臂，是站在那里就足夠吸引人眼球。

一直知道自己這個繼姐長得不錯，很像那個氣質出塵的醫生媽媽，只是平時格太不張揚。沈茂良贊許的聽話懂事，反而掩蓋了的鋒芒。

肖佳說：“這件好看。”

沈徽林看了一下鏡子，子到小以下，設計也很規矩，穿去那種場合不算出格。

選定了服，沈徽林在小組群回了信息，約出發時間。

頒獎儀式在下午三點半，洲際離沈徽林住的地方不遠，楊怡欣和夏夏一起從學校出發。

沈徽林到洲際時，楊怡欣已經到了。

三人往會展中心走，到宴會廳時，里面已經坐了不人。

頒獎活不僅包含他們參加的華耀比賽，還有其它公司主辦的面向高校的創意賽，四項頒獎合并在一起弄了。

觀眾的位置大多在后排，領獎的代表在第二三排，頒獎嘉賓的座位都在第一排。

沈徽林據場志愿者指引去了第二排的指定位置，代表小組領獎。

場館線很暗，大屏投放著視頻，雜的人聲掩蓋了主辦方放的輕音樂。

沈徽林前面的嘉賓席位置空著，桌上放著幾瓶水，不知道等會兒誰會坐在那里。

空調打得很低，沈徽林往座椅里靠了下。

等了將近二十分鐘，主持人上臺，開始熱場。

前面的嘉賓席上坐得人越來越多，在昏暗的環境中，面容都很模糊，談笑寒暄聲也很模糊。

快到三點半了。沈徽林看了一眼時間，又看向了門口，已經沒有人進來了。

前面的嘉賓席還空著兩個，最后那點兒希翼在時間跳轉到三點半時，消散了一大半。

楊怡欣在群里發了信息，沈徽林點開手機，低頭看。

-

被突然進來的會議耽誤了時間，項明崢和陳正南遲了兩分鐘。

由禮儀帶著往里面走，在前排空著的位置落座。

項明崢看到第二排低頭的生，目停了一瞬。

“項總。”側的另一個公司高層開口，“很久沒見您了。”

項明崢沒認出搭話的人，微微頷首，手按著前腹的西裝坐了下來，應了一句：“是久沒見了。”

場已經安靜下來，偶爾的談話聲格外明晰。沈徽林抬頭。

臺上大屏的亮照到了最前排，項明崢的五被影分割，另一半匿在黑暗里。

他角帶著幾分笑意，微微下垂的眼睫落下影，和側的嘉賓簡單寒暄后回過頭坐好，留給后排的只有利落的短發和后頸。

沈徽林握著手機。心跳了一兩秒，一向擅長藏真實的緒，若無其事低頭，點進備注是“E”的聊天界面，打打刪刪好幾分鐘。

抬頭看到項明崢的背影，又清空了輸框的容。

人到齊了，主持人開始介紹嘉賓和頒獎流程。

外面暑熱不散，這里的溫度被不斷運轉的空調吹得很低。沈徽林低聲打了一個噴嚏。

項明崢坐在靠椅里，一只胳膊撐在側邊的扶手上，抬手示意了一下。

站在門口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項明崢微微側，低聲說了什麼。

工作人員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有人調整了空調溫度。

最開始揭曉的獎項就是華耀的，臺上的電子大屏投放學生參賽作品，沈徽林和另外兩個人被到了名字，一起上臺。

沈徽林站在臺上，一抬眸就撞進了一雙漠然的眼睛里。

主持人介紹頒獎嘉賓，第一個就是項明崢。

他是華耀高層，但沈徽林沒明白，為什麼把他的名字放在教育部領導名字前面。

他一直看著臺上，視線略過時很平靜，又像是看到了一個陌生人。

主持人讓嘉賓上臺為獲獎學生頒獎，項明崢起和另外兩個頒獎嘉賓一起離開座位。他走在最前面，高長將原本同行的兩人落在了后面，臨上臺才回頭等了一會兒。

到了主持臺中央，即將路過沈徽林時，項明崢腳步停了下。

沈徽林抬眸，驟然和形高的人相對。

項明崢側拿過了禮儀小姐手里的獎杯。

陳正南原本是第二個，按照順序應該為這次競賽的第二名頒獎，見項明崢停住，他只得往前走了幾步，為最右側的第一名頒獎。

沈徽林接過了獎杯，聽到他聲音低沉，說了一句：“恭喜。”

沈徽林張張，后知后覺道：“謝謝。”

旁邊的兩人都同領獎學生親切握手，項明崢沒有。

主持人提醒他們稍等，主辦方要拍照。

旁邊的人在調整站位，沈徽林的胳膊被一只手握住，突然。

沈徽林抬頭見項明崢站在的側，抓著的胳膊，帶往旁邊挪了幾步。

調整好了位置，項明崢的手松開了，溫熱消失。

鏡頭捕捉臺上的場景。

后來兩人關系被，這張頒獎典禮上拍攝的照片流傳過一段時間。

流傳的照片裁掉了其他人，只留下沈徽林和項明崢。學生時代的沈徽林有種青的漂亮，拿著獎杯，笑容溫明。側的男人穿著深西裝，英俊拔。

這是他們唯一一張同框照。

項明崢和陳正南一同回到臺下，快走到所坐的位置時，陳正南笑問：“你剛才在做什麼？”

項明崢回：“頒獎，很難看出來嗎？”

陳正南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往這邊走的生，若有所思，“我怎麼覺得······”他幾步跟上項明崢，“有點眼？”

項明崢坐了回去，“溫迪知道你看別的生眼嗎？”

陳正南即刻啞聲。

上臺下臺，前后不過幾分鐘時間，沈徽林回到座位等頒獎活結束。

放在座椅側邊的手機震了幾下，好幾條信息進來。

楊怡欣在三人的小組群里發：你今天好漂亮！

附帶著一張拍的照片，沈徽林點開照片。站在臺上接過獎杯，角度問題，遞獎杯的人只拍進去了高的背影。

還有幾條江閔發來的信息，沈徽林點進聊天頁面。

江閔：[恭喜小師妹拿獎]

江閔的調研定在南州，昨天應該就出發了，沈徽林不清楚他怎麼知道競賽的事。可能是看到了校方公布的名單。

沈徽林回了一句“謝謝師兄”。

江閔又發來一條信息，沒等沈徽林看到，又撤回了。

將近五點，所有獎項才算頒發完畢。前排的幾個領導相談甚歡，遲遲不。領導不走，后面的學生也不好走，都被在后排。

項明崢在談話聲里起，活廳的大門被工作人員拉開，他抬步向外走。

后排的學生也陸陸續續起。

江閔抱著一束花往大廳走，迎面到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雙方都往旁邊讓了一下。

很容易就看到了坐在第二排低頭整理包的沈徽林，見跟著同伴要從另一側大門離開，江閔了一聲：“沈徽林。”

已經走到門外的項明崢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沈徽林白皙的臉上帶了幾分意外，隨即接過花抱到懷里，帶著笑意和男生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