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去而復返、周宜年進了廚房，留在客廳的知夏單獨面對周父頓力倍增，剛才那質問的勇氣全都不翼而飛。

“額…周叔叔，那個…不好意思。”知夏站起鞠了個躬，不好意思的道歉，“我剛才也知不道怎麼了，您…您別掛在心上。”

“別張，坐，喝茶。”周父剛才只是被質問的一時愣住，緩過神來又恢復了之前那副從容的樣子，招呼小姑娘坐下，還親自給倒了杯茶，“可能正如你所說，我對自己兒子的了解太了，還拘泥在以前的印象中。如果你不介意，能跟我講講敘白那小子在曲源村的況嗎？”

知夏乖乖的坐下，恍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周父的意思，忙答應下來，“啊？當然可以。”

可一時又不知從哪里開始說起，認真回想了一下，遲疑的說道，“我父親是曲源渠的工程師之一，在勘測技不發達的那個年代，他幾乎徒步了那附近所有的山脈，設計圖紙改了一版又一版，花了3年的時間才通過政府批復。”

盡管知夏講的有些不題，但周父心的沒有打斷，放下茶杯正襟危坐，一副十分鄭重的樣子仔細聆聽。

“我的親父母，就是工程正式開工后的普通工人，但是十一年前，大家的安全意識還很不到家，所以一次山坍塌，我的親生父母意外去世。”

“我更小的時候，有個風水先生說我八字、克親，所以村里本沒有人愿意養我，最后是父親心，收養了我。”

其實對于那時候的事記得并不清楚，很多都是從村里的嬸娘們碎聽來的，再說起來也不甚傷心，畢竟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經歷。

“敘白小時候，也有人這麼說他，尤其是他外婆，”周父仿佛有些明白小兒子為什麼會對格外不同，“都是些無稽之談，不理會就行了。”

“我父親也說，無稽之談、無需上心，”知夏點了點頭，繼續往下說，“十一年，因為省施工，山勢崎嶇，線路極長，曲源渠從開工到終點的曲源村通水整整修了十一年，可就在正式通水的前幾天，我父親想最后再去巡視一遍，卻失足摔下了山，沒能挨過去。”

周父沒想到故事的開端會是小姑娘的傷心事，深表歉意，“抱歉…”

“沒有，我覺得我這輩子的運氣，就用在遇到父親和郭叔叔了，”輕輕搖了搖頭，一直覺得，自己已經比大多數人都要幸運，“但曲源渠通水是所有人的努力，郭叔叔不想辜負他們，我也不想，所以他一定要回到市里去理剩下的事，就強迫敘白哥留下照顧我。”

“敘白哥當時是真的不想留下，不過他心，郭叔叔一說，他也就半推半就答應了。”知夏笑了笑，又想起敘白哥那時被自家小舅威脅、不不愿答應的樣子，“盡管不愿意，可他從沒有敷衍我。”

“他知道村里閑言碎語多，每次跟我出門，都會很認真的介紹即將收養我的郭叔叔是他的小舅，他是我的表哥，”傳的最后全村的人都知道，多了一個護短的表哥，“其實敘白哥很會照顧人的。”

“他不怎麼會做飯，買了一冰箱的速凍食品，努力想充當好一個好哥哥，變著花樣的給我煮餃子、煎鍋、做方便面，”挨不住天天吃，后果就是現在都不喜歡吃帶餡的食了，“偶爾我做飯的時候，他就主刷碗，從沒抱怨過什麼。”

“他會陪我去給我的親生父母、父親上墳吊唁，現在想想，其實他很勸我，大多數時候都只是默默的陪伴著我，”陪著陪著，就把自己的心賠了進去，一發不可收拾。

“而且，他真的很有家教，”說到這，知夏頓了頓，有些紅了臉，“就比如…他會在我洗漱的時候，找一個理由外出，免得我不自在。”

“所以，今天聽您那麼說敘白哥的時候，我有些激，因為您眼中的他，跟我眼中的他，差別真的很大。”

周父久久沒有應聲，知夏的話牽扯了一些以前的記憶，這些年和小兒子吵吵鬧鬧，刻在腦子里的全都是他煙、喝酒、飆車的場景，他從不知道小兒子還有溫的一面。

“敘白那小子，是很會關心人的。”不對，他是知道的，只是他都快忘記了，周父輕聲道，“他出生之后，阿婉——就是他母親，便一直不大好，但他從小到大，很會讓阿婉費神。”

“后來大一點的時候，他母親已經下不了床了，敘白雖然喜歡出去玩，但每次都要給他媽媽帶些東西回來，有時候是一塊糖、有時候是幾支野花、有時候甚至是自己逮的一只蝴蝶。”

“阿婉收到會很開心，起都可見的會好起來。”周父的眼睛漸漸潤，他和妻子是學生時代的自由，妻子陪著他從一無所有到事業有，兩個孩子一個乖巧懂事、一個聰明伶俐，那時他們一家四口，幸福滿，是多人眼中的滿分家庭。

“我記得，他那時是個小紳士，”周父想起了一些好玩的事，自顧自的笑出聲，“他總跟男孩子們打架，定要分出個一二三，可卻從來不會招惹小孩，看見別人欺負小孩，他就會而出保護們，那時候周圍的娃娃都喜歡跟他玩。”

“我記得思漢家的樂小時候也很黏他，聽說那丫頭見了他比見親爸還興，第一個學會的詞就是哥哥…”周父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就小了下來，原來他說起來小兒子也可以如數家珍，可為什麼之前就仿佛被濃霧籠罩了雙眼似的，只記得他的不好呢？

倒是知夏有些意外，聽敘白哥之前的描述，他們父子倆的關系雖說不至于是冰點，也沒好到哪里去，“周叔叔，原來敘白哥的事，您都記得這麼清楚啊？”

“他是我兒子啊，”周父慨了一句，見眼前的小姑娘好奇的看著自己，訴說的更強烈了，“其實我很期待他的降生，阿婉生老大的時候，我正是在外面闖，不是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并沒有很多的時間陪伴宜年，反而是敘白，我看著他在阿婉肚子里一點點長大，B超的時候我在、胎的時候我在、分娩的時候我也在……”

“那為什麼…”那當年怎麼還會把敘白哥送到郭叔叔家里養啊？知夏暗思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好奇驅使繼續問了下去，“我聽說敘白哥在郭叔叔家生活了5年。”

面對這個問題，周父遲遲沒有開口，雙眼木然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半晌才回答。

“我那時，也生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