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客廳，握著手機的桑酒微微一怔。

存了蔣乘的號碼，以為頂多是鶴硯禮讓蔣乘傳達他的話，沒想到一接通就是鶴硯禮沉啞平靜的聲線。

但桑酒還是從鶴硯禮簡明扼要的平靜假象下，聽出了抑得醋火，瀕臨發失控。

“出不來，還沒聊完呢。”桑酒紅輕翹，故意招惹著鶴硯禮，清的調子曖昧氣。壞，總想將一潭冷冰冰的死水激得洶涌湍急。

“……”

鶴硯禮沉默了好幾秒，呼吸重了一些，蹙眉妥協，“還要聊多久？”

“一個小時左右吧。”

鶴硯禮：“……”

“現在氣溫零下，我沒穿大。”鶴硯禮眸沉戾，低磁的嗓音卻啞得寡淡，“……很冷，桑酒 。”

一旁的蔣乘眼睛瞪銅鈴：“？”

所以這就是鶴爺把大扔在車上的原因？心機boy！

桑酒含笑的水眸向窗外，夜深重，惹人心，“那……三十分鐘吧。”

“我沒吃晚飯……”鶴硯禮加碼，低啞的聲線著縷疼痛牽扯的，“我胃疼，很不舒服，藥也弄丟了……”

一旁嘆為觀止深震撼的蔣乘：“？”

不是，鶴爺什麼時候進修了影帝表演課？這會兒明明滿殺戾，可以連砍鶴之璟十個回合送投胎循環的狠！

桑酒愿意陪著鶴硯禮玩兒，惹惱他，又寵他，“十分鐘？”

“……好。”

是走出院子就得花七八分鐘，鶴硯禮勉強可以接。

桑酒笑著掛了電話。

對鶴硯禮綠茶小可憐的勁道拿打九十九分。

一分之差，扣在看不見鶴硯禮絕瑰麗的天仙臉，不夠爽。

原本談笑溫馨的氛圍，愣是被一通電話攪局碎，坐在椅上的鶴之璟笑容僵淡，蒼白筋的長指攥拳。

從桑酒接起電話的一系列表語調，那種自然流出的親嫵，對話間的曖昧磁場，充分說明攪局的男人對桑酒很重要，絕對不是單純的朋友關系。

是誰？

那個和桑酒傳緋聞的頂流明星？

想到此，鶴之璟失衡嫉妒的心找到薄弱的支點，只要不是鶴硯禮，他就好暢快一些，只要不是鶴硯禮，他的不甘妒恨就可以嚼碎咽進肚子里！

桑酒從沙發站起，水眸向一派斯文溫潤的鶴之璟，勾笑告別，“咱們已經加了微信，以后有進展再聯絡，要是真能清楚那架飛機的來歷，我重金酬謝。”

送鶴之璟回宅子，一是舉手之勞，二是讓對各類飛機頗有研究的鶴之璟，看了關麟抓拍的“程咬金截胡”的直升飛機照片。

之前跟鶴之璟聊天時，桑酒偶然得知，鶴之璟在飛機領域的天賦鉆研，他是鶴氏財團航空商業板塊的副總，至今也是。不過因為癱瘓殘疾，他副總的實權每年都在遞減，名存實亡。

“好，我一定爭取拿到你的酬金。”

鶴之璟英俊的臉上笑容和煦，溫文爾雅，在桑酒面前藏起腐爛的暗面，只展示積極向上的。

縱使萬般不舍桑酒離開，他也紳士豁達的主送桑酒出門。

“對了，你跟我哥還有聯系嗎？”鶴之璟試探。

桑酒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總之，不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不想跟鶴宅的人談論鶴硯禮，總覺得……他們不配。包括并不討厭的鶴之璟。

電椅隨著桑酒高跟鞋的腳步緩慢行駛，聽出對鶴硯禮的避而不談，鶴之璟暗喜，乘勝刀，佯裝忽然想起一樁離奇的陳年詭事，不被外界知曉的鶴家。

他椅驟然剎停，口而出，“我想起剛剛看的直升飛機照片眼在哪了！沒記錯的話，這架直升機，和九年前我大伯鶴堯年海外墜機的機型很相似！”

桑酒水眸一。

鶴堯年海外墜機？

鶴氏財團一直對外公布“長子鶴堯年突發腦疾確診植人”，常年躺在鶴氏旗下的總部醫院療養康復！

讓手下調查薛蔓蔓的時候，也順帶查了下鶴堯年，得知鶴堯年九年來病從未好轉，還是昏迷不醒的植人狀態，手下還拍了鶴堯年躺在病床，全靠呼吸機維持生命狀態的照片！

桑酒好奇心被強烈得勾起，側，垂眸看向椅上仿佛后知后覺闖禍說的鶴之璟，肅然追問。

“你是說……真正的鶴堯年九年前就墜機死了？醫院里的植人，是鶴老爺子為了穩住財團首腦，防止外界侵略的障眼法？”

鶴之璟面蒼白，張著支支吾吾，猶豫糾結了許久，“……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說出去，不然我捅的簍子，死都還不清。”

桑酒點頭，正要應好，大口袋里的手機嗡嗡震。

十分鐘過了。

是掐著表計時的鶴硯禮。

桑酒沒理會，任它響，讓鶴之璟趕細說，別磨蹭。

鶴之璟徹底坦誠關于鶴堯年海外墜機的離奇詭事，“爺爺瞞大眾，不止是為了財團利益，是他在大伯和我哥之間，選了后者……”

中途，鶴硯禮的電話再次打來，桑酒直接按斷。

~

冬日深夜，漆黑寒冷的院墻外，鶴硯禮將手機扔還給了蔣乘，一雙沉不見底的寒眸猩紅蔓延，他掏出煙盒火機，咬煙點上，不知是風大還是他骨節分明的長指得太厲害，火苗浮晃，連點了幾下才燃著香煙。

桑桑騙他。

桑桑知道他冷，桑桑知道他疼，他說了不舒服……結果，還是輸給了坐在椅上的殘廢癱子。他一時忘了，他最不重要。

絞疼的胃部連著心臟撕扯，鶴硯禮有些站不穩，他后退幾步，倚墻支撐，微微塌下肩膀低頭煙。

“蔣乘，不等了，完煙我們就走。”鶴硯禮冰啞的嗓音喪失了緒，著蔣乘，卻更像是在跟自己說話。

不等了。

不等了。

“……”蔣乘完全不敢接話，在心底瘋狂跪求著小夫人趕在一煙燃盡之前出來。

但鶴硯禮慢吞吞地完了一煙，院子出口，寂靜無人。

就在蔣乘頭皮發麻、認為鶴硯禮要麼砍了鶴之璟，要麼回北郊別墅砍自己，橫豎都是發瘋時，鶴硯禮抬起眼皮看他，紅著眼開口。

“再點一。”

蔣乘：“……”

一小時后。

桑酒終于踩著高跟鞋走出院子，出現在鶴硯禮冰冷赤紅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