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音怔愣在原地，張了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賀肆意識到自己緒失控，他深吸一口氣，雨水順著他的肩膀往下流，傘像是傾斜的，這一次偏在了阮清音上。

他為撐著傘，兩人走在滂沱的雨里，四合院里種著不知名的草藥，院子里散發著一種淡淡的藥味。

屋檐下有一筐沾了些水的干藥草，賀肆收起傘，長柄傘滴著水靠在墻上，阮清音猶豫幾秒后，上手將被雨水潲的藥草分到一邊，將竹筐搬到墻邊，以防剩下的藥草也被淋。

賀肆單手抄兜，靜靜地立在廊下看著，人皮很白，腕骨纖細，一縷碎發隨意地遮住彎彎的眉，穿著簡單的卡其風和水藍的長，一雙白的高跟鞋，簡單的穿搭襯得段有致，整個人靈又文藝。

賀肆看愣了，他收回目，京北公子哥的圈子，從來不缺好看的人。

年輕的藝學院學生、影棚里的平面模特、娛樂圈不溫不火的三四線明星…就連他們常去的會所，各種類型風格的孩子穿著單薄的制服在私的包房里。

他看過太多張好看的臉了，誰都比不上阮清音，嫵風的面龐，眼睛干凈得比水晶清，倔強與堅韌是上最顯著的特征。

阮清音像是地里鉆出來的強勁蘭草，逆境也奪不走煥發著的蓬生命力。

他從來沒對任何一個人保持這樣長久的興趣，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忍不住去看，看著白纖長的脖頸、筆直的雙…他心里總是忍不住生出些混蛋的念頭。

嘎吱一聲，門開了。

一位穿著格子圍的阿姨請兩人進門，“孟老爺子喊你們進來，外面雨大，小心著涼。”

阿姨看著被挪移到墻邊的一筐草藥，出聲詫異道，“我竟然忘了收走蓯蓉！幸好沒全部淋。”

阿姨反應過來，看著他倆激道，“謝謝啦，還特意給搬到廊下。”

賀肆清了清嗓子，禮貌笑笑，“我太太順手做的，小事。”

房子有些年份，從外看是古樸的四合院，里卻是中式小洋樓，一共上下兩層，書房和臥室這種私的空間都在二樓，客廳不大，滿滿當當全是木質的架子，一大面的格子柜，上面標注各種中藥的名稱。

阿姨連聲道謝，將兩個人請到進門，找出新的拖鞋，“孟老爺子在二樓書房，您二位直接上樓敲門進，我隨后送茶水。”

“您二位喝點什麼？普通綠茶還是養生茶？”阿姨將草藥放到屋的木架子上，滿懷期待的盯著阮清音。

兩個人注意到滿滿當當的竹筐里曬滿了各種草藥，房間里全是些奇異的中藥藥材氣味。

面對對方的好心，阮清音不能開口回應，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手語，一時間顯得有些窘迫，賀肆看穿了的心思，開口解圍，“您隨意，白水也。”

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踩在純木扶梯上，二樓拐角第一間便是書房，門并未關嚴，微微虛掩。

賀肆抬手敲門，里面傳出中氣十足的聲音，“進來吧。”

阮清音即便是再不愿，也改變不了什麼，任由賀肆牽著的手腕推門而。

一門，他們便被裝修吸引了，與其說是書房，不如說是看病的診室，大面的書架上全是中醫藥理學的古典名籍，墻上滿了位圖，書桌上擺滿了寫好的藥方。

一大面的落地窗，方位正對四合院的大門。

老人滿頭白發，神抖擻，耳不聾，眼不迷，一臉不愿地盯著賀肆，“要不是你小子非得把我喊回來，我現在哪至于這麼忙，看看也不知道是哪走了風聲，那些人全都上門送禮，把脈的求藥的…我現在每天還要出兩個時辰給病人扎針，簡直比以前在研究院上班還要忙。”

賀肆笑著哄，“明明是您醫者父母心，不忍心看的那些病人苦，這才全部都應下來，不僅如此，還把禮全部退還，只收取基本的診費和藥材費。您老就是心善，見不得那些人病痛的折磨，還偏偏傲的不想承認，要是您的心真比石頭還，那才不會這麼累呢！”

他不聲的就將人哄得開開心心，僅僅是三言兩語，老中醫笑呵呵地應道，“你小子，就是靠著油舌娶到這麼漂亮的媳婦吧？”

阮清音雖口不能言，但心卻玲瓏奇巧，立刻聽出老爺子的話外之音，適時微微彎，以此示意向對方問好。

“不用這麼客氣，坐吧。”老爺子轉臉變得和藹，瞇著眼認真打量阮清音的臉。

阮清音順從地坐在書桌旁的另一張椅子上，“你的況我已經基本了解了，中醫講究聞問切，把手出來，我把脈。”孟老爺子沒有過多的解釋，言簡意賅地進主題。

阮清音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將手放到脈枕上，手心向上，出一小截白潤如玉的手腕，幾青的管格外明顯。

老爺子溫暖帶有薄繭的指腹落在腕上，整個房間里格外安靜，賀肆不安地盯著。

“換那只手。”老爺子的臉漸漸凝重，皺著眉說道。

阮清音照做，換了右手向上。

“脈象弦細脈，脈搏起來比較細小、繃、深沉且滯，力度較弱，不流暢，這都是由長期的憂思惶恐和睡眠不好導致的氣不足。氣不足時，脈象會表現為細弱無力，說明你氣運行不暢，機能于一種比較虛弱的狀態。”

“你平日里是不是經常驚醒？”老爺子迅速拿過一張紙，用羊毫筆蘸著硯臺里的墨，一雙秀氣的行楷字在紙上漸漸浮現。

阮清音遲疑著點點頭。

“近些日子，家里是否有親人去世？”老爺子看向。

阮清音臉微變，輕輕點了下頭，又輕輕搖頭，轉頭看向賀肆。

“幾年前，養母車禍亡，養父重傷，這算不算？”

老爺子眉頭皺得更深，里喃喃道，“那不應該呀…這麼長時間了，怎麼心脈還是如此悲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