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鳶恍惚中,就被允許留在車上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看著慈祥的老爺爺,生生從嚨里出一句。
“謝謝……”
是個懂禮貌的小孩,就算掉著眼淚也不能忘了道謝。
爺爺笑著一擺手,終于安心地坐在車上,眼淚卻嘩地淌了下來。
“到了鄉下,爺爺就站在路邊等我,笑瞇瞇地來接我,我一下車就哭出聲,嚇得爺爺還以為我摔了。”
“我說我的錢不夠,車票兩塊,來回就是四塊,我媽就給我一塊。”
爺爺沉默了會,又哈哈笑起來,領著小程鳶進屋。
“沒事兒,沒事兒!爺爺有錢,我給你拿去!你媽媽就是忙忘了,下回出門你得好好跟說。”
眼看周一要開學了,說什麼也不回去。
“最后沒辦法了,爺爺帶著我又坐了趟車,他陪著我去城里,把我送到了之后,又自己坐車回去。”
“我到家就發現兜里多了一沓錢,十塊的五塊的,用報紙包著,外面綁了紅繩,是爺爺著塞給我的。”
“但那錢最后也沒到我手上,我沒自己的房間,就藏在枕頭底下,當天就被俞月萍拿走了。”
“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告訴俞月萍,那趟車是兩塊,不是一塊。”
“我是想提醒,下回不管誰坐車,別弄錯了,到時候拿不出錢很尷尬。”
“但是你猜怎麼著。”笑了下。
“說‘我知道啊,一直都是兩塊。’”
程鳶當時就愣在原地了。
“你知道我賺點錢多不容易嗎?去一趟浪費這麼多錢,有什麼可去的!”
“你才這麼小,說兩句話就行了,還能把你趕下車?”
原來什麼都知道。
故意利用孩子年紀小,利用別人同,踩碎的自尊心。
為了區區一塊錢。
“后來直到爺爺去世,我再也沒回鄉下。”
“我太遲鈍了,其實爺爺什麼都知道,他給我錢是想讓我藏著,自己能隨時去找他。”
程鳶眼中含著淚,積起一汪小小清泉,角卻向上,苦笑著看了池硯珩一眼。
“他到最后都在為我著想,但我沒做好。”
爺爺在部隊戎馬半生,榮譽錦旗掛了整面墻。
晚年低聲下氣,他不計較俞月萍改嫁,承諾微薄的財產都給,條件是把孩子接回城里讀書。
快要上初中了,城里教育資源好。
“我適應不了城里的生活,我媽嫌棄我在鄉下待久了,服怎麼都洗不干凈,我每天都洗澡,可還是被說有味道。”
回到城里半年左右,俞月萍就把于興忠領回了家。
“他對我不是那種明顯的厭惡,覺更像是無視。”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程鳶頓了下,想了想開口,“我能察覺到,他好像不太喜歡我,但是也沒有做出很過分的事。”
比如,在提出學校要書本費時的沉默不語,吃完飯面對一桌子臟碗時看向的眼神。
敏的程鳶總能立馬知到。
每每這時候,就趕起,收拾碗筷,刷碗,掃地,十分自覺。
“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像個保姆,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我在旁邊看。”
彎起角苦笑,似是自嘲。
“這樣說顯得我很矯,吃得飽穿得暖,明明沒過什麼委屈。”
“最初我還想不明白,我和弟弟都不是他的孩子,但他對弟弟的疼,已經遠遠超出了作為繼父該有的限度。”
于興忠對程的寵溺,不單單表現在語言、笑容,是切切實實的拿命疼他。
親生父親都未必做得到這一點。
這個想法冒出來一瞬,又馬上被程鳶了下去。
太荒謬了。
隨著弟弟長大,止不住的還有鄰居們的流言蜚語。
“怪不得說你家老于人好,對孩子也好,小跟他親,長得都像了!”
聽了幾次之后,程鳶開始注意這些微小的巧合。
比如,去世的爸爸和俞月萍都是單眼皮,也是單眼皮,但弟弟卻是雙眼皮。
而于興忠恰好也是雙眼皮。
這種現實與教科書背道而馳,對于剛接生學傳變異的程鳶來說,已經足夠引起的詫異。
直到偶然,供應商給了幾張檢卡,程鳶也被帶著去醫院檢,無意中看到了幾份檢報告單。
“其實之前我也有懷疑,但我那時候還是太小了,除了學習什麼也不會。”
好奇地出幾張薄紙,目定格在型那一欄。
爸爸去世時就注意到,父母都是AB型,所以也是AB型,視線移到程的型那里。
白紙黑字,印得清清楚楚,O型。
兩個AB型的人,是不可能生出O型的小孩。
除非——
看下去,翻到后面于興忠的報告。
意料之中,O型。
當時也沒太過于驚訝,像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說,“我沒覺得難,但替我爸委屈。”
弟弟是俞月萍的產。
第27章 用
初次見到程鳶時, 池硯珩剛繼承公司,位置還沒坐穩,爺爺忽然打電話說給他定了一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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