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禮昂的眼睛霎時紅了。

正是因為他們對他那麼好，他才遲遲沒有邁出那一步，他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這既是上天補償給他的獎勵，亦了此時束縛他的枷鎖。

再開口時，他聲線沙啞：“我知道我對不起他們，我會去和爸媽說的，不管結果是好是壞，我都愿意承——”

他話還沒說完，姜筠立刻打斷了他：“可是，我不愿意。”

眼神清明，表嚴肅，接下來說的所有話都是經過深思慮的結果。

“其實剛才在病房外，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想過很多種可能，我想到了我們在一起的生活，或許和從前一樣，你每天早上給我做好了早餐，然后送我去上班，傍晚我們在外面的餐廳吃飯，再一起散步回家，我們可能會養一條阿拉斯加，因為你說過你喜歡溫順的狗狗，我們坐在沙發看電視的時候，它會趴在我們腳邊吐舌頭……這一切看起來很好，但是，我發現我竟然一點都不憧憬，也不覺得幸福。

所以，我很確定，我不你了，我沒有辦法和你在一起。如果我們之間只能有一個人幸福的話，我希是我自己。

如果你愿意，我們以后會是家人，你還是我‘哥’，我也會關心你，照顧你，但這一切只是基于‘家人’的前提。”

“家人”，溫禮昂對這個詞一點都不陌生，他從前拒絕時總用這樣的托詞。

他以前常說，他這一輩子和只能有一種關系，就是親人。

而現在，位置互換，他從口中聽到了同樣的話。

原來是這樣的覺，心臟像被重反復碾，難得不過氣，手臂上的傷口遠沒有心里的傷更痛。

晚些時候，窗外下起了雪，紛紛揚揚，溫禮昂忽然記起了他最后一次拒絕姜筠時的場景。

那時，他語氣是那麼堅決，說的話是那麼狠心、不留余地。

那時的他不會想到原來那一天，是他最后一次拒絕，也是今生他最后一次有機會到世俗意義上的、所謂的幸福。

在雪花融化在窗戶前，他轉頭向窗外，對姜筠說：“你走吧。”

——

下了雪，室外的溫度已經在零度以下，陳琎在醫院樓下等了好幾個小時，姜筠還是沒有下樓。

等待是那麼漫長，好像永遠都沒有終點，忐忑的心隨著時間逐漸加重，陳琎口中呼出長長的白氣，仰頭向樓上。

剛才無聊時，他認真地數過，這幢樓一共有十九層。

醫院里人來人往，他并不知道姜筠在哪一層，但即便知道他也不會打擾，今天在出門前，他就說過要給個人空間。

所以，他一直在這里等。

他是下午三點才知道溫禮昂進了醫院。

姜筠給他發了定位，說可能會晚些回去。

事的來龍去脈他并不清楚，但溫禮昂住院卻是事實。

他沒想到竟然有人比自己還要險，他本沒有到溫禮昂一手指，可溫禮昂竟無端弄出了一傷，現在還進了醫院。

這人比他想象得還要更險，更不擇手段，他不得不提防。

一直到晚上七點，姜筠的影才出現在住院部樓下，他看到的那一秒，姜筠也發現了他。

上穿得單薄，只有一件素的，臉上的表似乎很疲憊，走近，他急切地想向解釋。

他想告訴那天的真相，他想讓知道他本沒有傷害溫禮昂，他上的傷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他擔心姜筠會誤解自己，責怪自己。

只是，沒想到走過來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陳琎，我們結婚吧。”

雪花落在肩膀，陳琎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什麼？”

姜筠表認真，湊到他耳邊又重復了一遍：“我說，我們結婚吧。”

剛才在病房外的那幾個小時，想了很久很久，發現想過的無數種幸福的可能，全都和他有關。

所以，結婚吧。

此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著眼前這個人，想要和他共度余生。

第73章

溫禮昂住院這幾天, 來看他的人只有周嵚。

周嵚幾乎每天都要往醫院跑一趟，畢竟有大大小小的文件需要溫先生本人簽字，他每次來, 病房里都很冷清, 墻角的花瓶里永遠都只有他帶過來的那一束鮮花。

病房四面都是白的墻, 藍的劍蘭映襯得更加凄清。

其實他知道溫先生并不是沒有朋友, 只是他喜歡清凈, 不喜歡吵鬧，也厭煩那些虛與委蛇的問候, 所以沒把住院的事告訴第二個人。

從這個角度來說, 溫先生似乎非常信任自己, 周嵚覺得他有義務把老板照顧好，于是每天來時都記得帶上果籃。

“溫先生, 你得保重。”

這短短兩個月，這已經是第二次進醫院了，而且還一次比一次嚴重。

周嵚一邊削著蘋果，一邊留意老板的神，又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姜小姐知道嗎, 要不我給打個電話？”

他不清楚這個姜小姐到底是溫先生的什麼人，也不敢問, 但肯定對他很重要。

幾乎每天傍晚，他都能看到溫先生翻看手機上他和姜小姐的合照，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像是擁有了人類正常的緒, 眼神變得溫。

“不用, ”他看到溫先生眸暗了暗，低聲說, “不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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