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芒的電話不是別人打來的，是老媽劉淑琴打來的。

從畢業到現在，老媽從未問過自己怎麼樣，今天怎麼破天荒的來了電話？難道是家里出了什麼事？

蘇芒心里想著這些事，便沒有注意到自己還在HR總監余蘭的辦公室里，直接接起了電話。

“喂，媽！”蘇芒生的開口說道。

們母似乎好久沒有說話了，從畢業那次吵架以后，老媽從未聯系過，也沒有給家里打電話，當然，沒找到工作，也不想給家里打電話，免得遭到家里人的一頓數落。

當初老媽執意讓回老家縣城發展，說這樣一家人離的近，最主要的是，還能幫襯幫襯家里，弟弟正是花錢不賺錢的年紀，老爸又不好，們家的支出十分拮據，老媽希蘇芒盡快回縣城找份工作，與家里一同負擔起養弟弟蘇宇的擔子。

但是蘇芒不肯，蘇芒志向遠大，還沒有去看外面的大千世界，怎麼能畢業就回縣城呢？

經歷著別人未曾經歷的，也嘗試自己未嘗試的，也希自己能夠在北上廣深這樣的一線城市立足，小縣城的這座籠子，是關不住這只雛鷹的。

老媽知道蘇芒的想法后很生氣，在電話里罵蘇芒一大堆，說什麼白養活蘇芒這麼大了，關鍵時刻就想著遠離家里，兒就是靠不住等等。

蘇芒一氣之下也與老媽鬧翻了，反駁劉淑琴說，你們整天就知道弟弟，我從小到大你們都沒有關注過我，我得了那麼多獎狀有哪一個你們多看一眼了？弟弟就得了個短跑三等獎就被你們掛在墻上整天炫耀，在你們心里兒就不是自己家的人，男孩就能養老送終，既然你們從沒把我放在心里，還為什麼非要把我拴在邊？難道就是為了讓我幫你們養弟弟？你們太自私了！

蘇芒掛了電話之后，生氣歸生氣，但還是給劉淑琴補了一個短信：我找到工作后，會每月往家里寄錢，盡我自己的義務。

然后，和家里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了。

此時接到電話，蘇芒也不知道老媽到底要和自己說什麼，了一聲媽之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劉淑琴在電話那頭倒是來了脾氣，大聲說道：“你還知道我這個媽啊？你一個多月沒有消息，死哪去了？”

蘇芒皺了皺眉，說道：“媽，你能不能換一種方式跟我說話，咱們不能心平氣和的說話嗎？”

劉淑琴仍然很生氣的說道：“心平氣和？我是你媽，罵你幾句不行嗎？你現在長大了，翅膀了，自己去了大城市，就瞧不起你媽了，連個電話都不打，你不知道我和你爸擔心你嗎？”

劉淑琴繼承了老劉家的優良基因，說話快如閃電，而且邏輯清晰，蘇芒這一點就沒繼承過來，所以面對劉淑琴一連串的質問時，顯得有些局促。

“媽，我現在正有事，晚點說吧！”蘇芒這時候意識到自己還在余蘭的辦公室。

柳倩云聽蘇芒打電話，反正在這呆著也沒什麼事，便與余蘭打了個招呼便走了。

余蘭則對蘇芒微微一笑，“沒事的，你繼續吧，難得家里來電話！”

蘇芒朝余蘭微笑了一下表示謝，此刻也只能在這里接電話，如果走出余蘭的辦公室，外面就是HR的大辦公場所，人更多，這麼吵的電話會打擾別人工作。

“媽，你給我打電話什麼事？如果有事你就說事，如果就為了罵我，那回頭你再罵，我現在要掛電話了！”蘇芒一臉正的對著電話說道。

“你別掛我電話！”那頭說道。

接著，蘇芒聽到那頭一陣推推搡搡的聲音，似乎老爸在說：“你就別墨跡了，快點和小胖說正事吧！”小胖是蘇芒的昵稱，因為小時候長的胖嘟嘟的，一直都是圓圓臉，直到上了初中才有所改觀，但是家里人還是習慣了小時候的昵稱。

聽老爸催促，老媽很不樂意的對老爸說：“你急什麼，就你最沒用了，你要是著急，你去和你閨說啊！”

然后那頭就沒了聲音，看來老爸一如既往的再一次偃旗息鼓了。

這時候電話那頭劉淑琴語氣緩和的說道：“小胖啊，那什麼，實話和你說吧，我給你打電話確實有事，你弟弟輟學了，他在學校打架，被勸退了，他本也不是讀書的料，我和你爸尋思著，就想給他找點事做，不然這孩子到社會上閑混，肯定要出事的！你也不想看你弟弟出事吧？”

蘇芒搖頭苦笑，又是弟弟，應該能預料到的，父母心里就永遠只有弟弟，自己就好像是個隨贈品一樣，想起來了關心一下，想不起來，就落滿了灰塵。

“直接說什麼事吧？”蘇芒盡管心里已經有了預料，但還是要多問一句。

劉淑琴聽蘇芒語氣有些冷，頓了一下，但還是開口了：“那什麼，我和你爸托人找關系，給你弟安排到一個中專技校里面了，以后想在這個社會生存，總要有個一技之長啊，所以這個決定你也會贊的吧？”

“嗯！”蘇芒道。

劉淑琴一聽蘇芒贊，就來了信心，語調高了幾分繼續說道：“所以我和你爸都幫你弟安排好了，但是托人找關系你知道的，要花錢打點啊，我們積蓄也用的差不多了，實話實說，你爸最近幾年錢沒賺到，倒是藥吃了不，家里前幾年的積蓄，除了你爸在用，剩下的也都給你和你弟上學用的差不多了，所以這一次，我們還差一千多塊錢的禮錢，小胖啊，你畢業都快兩個月了，一分錢都沒給家里寄過來，你可是短信說了會給我們寄錢的啊！如果平時我也不問你要了，但是這正是關鍵時刻，你如果不幫你弟一把，你弟很可能這輩子就完了啊！”

蘇芒心里一沉，心想果然不出所料啊，果然是問自己要錢來了啊！

而且，又是為了弟弟，難道自己就沒有獨立的生活嗎？自己不應該是在滿足自己生活以后，有富余的質，才去補弟弟嗎？

這倒不是不顧親，這是人之常啊！

但是在老媽眼里，就應該是蘇芒要全心的投到幫助弟弟的家族大業中去，不管自己刮風下雨，不管自己是死是活，一定要讓弟弟過上養尊優的生活，這就是蘇芒在家中的意義。

蘇芒覺到心底泛起一抹濃濃的苦，了有些發干的，對著電話說道：“媽，我也實話實說，我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工作，所以... ...”

這一句話還沒說完，頓時劉淑琴像炸了窩一般，在電話那頭吼了起來，“都一個半月了，你還沒找到工作？你是怎麼搞的？哎呀，我當初就不讓你去上海，你自己偏要去，你看看現在，你混什麼樣子了？隔壁你王姨家的婷婷，人家和你差不多時間畢業，人家都在國企上班了，一個月賺好幾千塊，福利還好，咱們這小區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都上班了，很多還在五百強大公司上班的，你看你現在，你... ...你丟不丟人啊？”

“我丟不丟人不用你管，但是我現在沒錢，你隨便去找誰借吧！”蘇芒不想再與劉淑琴說話了，覺老媽從來沒有顧及過的，當然，不可否認，老媽和老爸也會關心，也會心疼，但是更多的時候，覺到的是孤獨，是不理解不包容。

蘇芒直接掛了電話，心里十分生氣，但是掛了電話以后，又有些愧疚。畢竟爹媽養這麼多年，問要一千塊都拿不出來，無論這一千塊用在哪里，但拿不出來，就是的不妥。

深吸一口氣，想起自己在上大學期間辦的信用卡，這個卡好像是能夠取現一千元，不過下個月還不上，滯納金好像會有很多，至于多，不清楚，因為從來沒想過套現這回事，不過眼下似乎只能這麼做了，這也算是自己多為父母盡一份孝心吧！

蘇芒還在低頭考慮著，這時候卻聽余蘭說道：“蘇芒，恕我冒犯，你和家里的通話我們都聽見了，你手機聲音大的！”

蘇芒的手機是那種廉價的山寨手機，他的手機有兩大優點，第一個，電池耐用，超長待機，幾天不充電依然可以悠哉的玩消消樂，第二個，聲音特別大，鈴聲大，通話聲音也大，不用免提就跟別人手機用了免提一個效果。

這也是迄今為止，山寨手機最可圈可點的兩大優勢了。

所以蘇芒和劉淑琴的談話，余蘭或多或都聽了一些，倒不是故意聽的，說的難聽點，是蘇芒手機的聲音，強了的耳朵。

“哦，沒事，是我打擾余總工作了！”蘇芒有氣無力的說道。

余蘭微微一笑，“打擾倒是沒有，我這會兒也沒什麼事，只是，你的境好像不怎麼好啊！”

余蘭聽得出蘇芒的困窘，當年也是畢業來到上海，和蘇芒的遭遇倒有幾分相似，所以同，理解一個小孩初到上海卻不被認可的煎熬與迷茫，更理解家里的催促給帶來的力有多大，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所以，心里也泛起了一抹苦。

蘇芒實話實說道：“嗯，我來上海一個半月，沒有找到工作，錢也花完了，所以確實有些尷尬！”

余蘭聽后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是在自己的文件夾里翻出一張A4紙，上面似乎打印了一些東西。

將紙遞給蘇芒，說道：“這是最近公司部提出的一個招聘流程，確切的說，是部競聘流程，拿去仔細看看，對你有用！”

蘇芒拿過來一看，紙上面明確了銷售部最近要擴編，一個月后，要對招聘銷售員崗位，這些崗位會從基層的快遞送貨員或者是倉管里面選拔。

然后余蘭又扔給了蘇芒一個表格，是應聘倉管員的表格。

蘇芒很聰明，一下子明白了余蘭的意思，這是想讓先應聘倉管，然后等下一個月公司部選拔的時候，再沖擊銷售員崗位，因為流程上寫的很清楚了，下一次終極面試，由大區總親自面試，顧燁不參與，所以與顧燁不會有沖突。

余蘭也相信，顧燁如果知道蘇芒的境，也不會為難蘇芒的，所以才擅自做了這個決定。

“雖然暫時委屈一下，也算曲線救國了，而且倉管員現在供吃供住，你不用擔心生活問題，所以，你可以考慮一下！”余蘭淡淡的說道。

蘇芒心中一頓狂喜，生活有著落了，下一步再通過公司部競聘，殺銷售部，短暫的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做夢都想進FS公司做銷售，因為聽陸小藝說，現在流快遞企業里面，屬FS的工資高，而且發展前景最好，公司長速度也是日新月異，以后機會大把。

況且，顧燁對的態度，激起了強烈的斗志，要讓顧燁知道自己的剛愎自用是多麼的無聊和稚，同時，也能在父母面前拍著脯說，自己也是五百強企業的一員了。

蘇芒恩戴德的對余蘭表示謝，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

余蘭卻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噓，這事跟我沒關系，別說我跟你的，不然你們顧總會和我拼命！”

“好的好的！”蘇芒趕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那余總我先出去了，我去面試倉管員崗位，余總謝謝你！”

“去吧！”余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