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這天，岑綰臨近飯點才回了岑家。

小洋樓裝飾得紅火喜慶，遠遠看上去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岑綰站在門口，著大門上燙金的對聯，有一瞬間的怔愣。

神思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從前。

從三歲開始學筆字，等上了小學，家里春節的對聯都是寫的。

一到過年的時候，媽媽就會搬張桌子到院子里去，擺上筆墨紙硯，讓寫對聯。

寫好后，就會站在門口，指揮著其他人把對聯好，然后欣賞自己的“大作。”

“我們綰綰最棒了，寫的比買的好。”

“那我以后年年都要寫！”

稚天真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但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寫過春聯過過團圓的年了。

整座房子被暖的燈籠罩，偶爾還能聽見傳來的笑鬧聲。

岑綰在冷風中打了個寒，定了定神，這才抬腳走了進去。

客廳里，方雅晴坐在沙發上，披著一件天然狐貍皮草，滿臉富態，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一只手拉著岑姝在說話。

見進來，岑姝瞪了一眼：“有些人真是沒有教養，不到飯點不回來，既然沒有把這里當家，那就干脆別回來了！”

岑綰一臉平靜：“我有沒有教養，你應該去問你爸。”

岑柏青也是的爸爸。

岑姝氣結，指著說不出話：“你……”

“好了，”方雅晴拍了拍的手，聲道，“對你姐態度好點。”

笑著看向岑綰：“回來了就好，洗個手一會兒就開飯。”

儼然一副主人的姿態。

岑姝不忿地哼了聲，扭開了臉。

廚房里傭人忙前忙后，把一道道熱菜端上桌。

等到五點，岑柏青才從樓上下來。看見岑綰后沒什麼好臉，但因為過年也沒有再說別的。

飯桌上，岑姝給岑柏青和方雅晴拜了年，說了好多吉祥話，惹得兩人開懷大笑，給包了兩個大大的紅包。

岑綰坐著沒，自顧自地吃飯，就當沒看到。

“綰綰，這是給你的。”

方雅晴也拿出一個紅包，推到了岑綰面前，笑得很親和：“小姝有的，也不會了你的。”

岑綰低頭看了眼，沒接。

岑柏青皺眉，語氣很重：“你什麼態度，給你還不好好謝謝阿姨收著！”

岑綰握手中的筷子，語氣很淡：“我要歲錢我媽晚上會托夢給我，就不勞你們費心了。”

“你……”岑柏青臉鐵青。

“你別給臉不要臉！”岑姝罵道，“我媽就是心善才念著你，你別不知好歹。”

方雅晴臉有些難堪，連忙攔下兩人：“好了，大過年的，別因為我鬧得不愉快。”

看向岑綰，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阿姨，連帶著對你爸爸都有怨。但你們是骨相連的親人，如果因為我生分了，那我會良心難安的。”

“你看你一年到頭都不回來兩次，每次也待不上半天，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們對你不好呢。”

“你爸爸其實也經常念叨你……嘶……”

方雅晴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了？”岑柏青一臉張，“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方雅晴皺了皺眉：“沒事，就是肚子了一下，可能寶寶在吧。”

方雅晴已經顯懷了，隨時隨地都撐著腰著肚子。

岑柏青更是張得不行。

他看向岑綰，語氣不容置喙：“明天初一，你去寺里為你阿姨肚子里的孩子請盞燈，順便去去你這一戾氣！”

提到孩子，岑綰握著筷子的手一，指尖泛白。

方雅晴看了一眼，聲解釋：“本來我想親自去的，但是看著這天氣不好，據說明天有雨雪，你爸爸擔心我出門不安全。綰綰，你有經驗，這次就幫弟弟請一盞平安燈吧。”

“這些日子我總夢到以前，”抬手覆上小腹的位置，低頭笑得一臉慈，“總覺得我的孩子又回來了，這可能就是上天給我的恩賜吧。”

“綰綰，你不會拒絕的對不對？”

方雅晴一臉殷切地看著。

岑綰臉有些白。

四年前，三跪九叩，淋著大雨去寺里請過一盞往生燈，為那個還沒出生的孩子。

是求，也是贖罪。

如今，岑柏青和方雅晴又即將有一個孩子。等這個孩子順利出生，一切是不是就能一筆勾銷了？

“綰綰，你不愿意嗎？”

“跟你說話呢你走什麼神！”岑姝不滿地嚷道。

岑綰回過神，看著岑柏青不悅的神和方雅晴假惺惺的臉龐，垂下了眼：“好。”

……

沈家老宅。

庭院里的盆景松竹上掛滿了燈籠，二樓臺掛著幾幅對聯，從高垂下來，醒目又扎眼。

除了“新年快樂”“平安喜樂”此類祝福語，還有“家族興盛”“人丁興旺”等暗示意味極濃的詞。

沈屹驍下車后一眼就看見了，他輕飄飄地瞥了一眼，散漫地邁著步子進門，溫羨云和沈仲庭正在廚房里忙活。

每年除夕這天，沈家都會給所有的傭人放假，畢竟他們也需要和家人團圓，所以年夜飯都是他們自己做。

“院子里怎麼搞得花里胡哨的？”

溫羨云抬頭見是他，朝他招了招手：“過來幫忙。”

“怎麼就花里胡哨了？這是我在網上學的，現在年輕人都這麼裝飾。”

沈屹驍掉外套掛在一旁，洗了手系上圍也進了廚房：“那您可真新。”

溫羨云正在擇菜，看著他混不正經的模樣，停下手里的作：“就這？”

沈屹驍：“不然呢？”

溫羨云：“沒看見上面的字嗎？”

“看見了，”沈屹驍漫不經心地拿過一旁的刀切菜，“怎麼，您和我爸還準備再努力努力為我們添個弟弟妹妹？”

話音剛落就被溫羨云打了一下：“說什麼混話呢！”

沈屹驍吊兒郎當的：“我爸老當益壯，也不是不可能。”

“給我好好說話。”沈仲庭發話了，“你這臭小子，沒點正形。”

沈屹驍：“那有正形的怎麼還沒回來？”

話音剛落，院子里傳來汽車熄火的聲音。

沈屹驍眉梢微挑：“說曹曹就到。”

他看向溫羨云：“溫士，請開始你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