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降臨時,整個山頂都陷了一種寧靜的和諧。
帳篷旁邊燃起了篝火,男人們坐在一旁喝酒游戲,天幕下暖的燈和湛藍的銀河相輝映。
風的低語混著一旁的笑鬧聲一點點傳耳廓。
岑綰坐在空地上,看著天邊紅火的日落慢慢沉下去,金的云霞一點點沒,天空變藍調,最后只剩點點星。
山頂的蟲鳴鳥,四周靜謐的草木,有一種讓人安寧下來的魔力,去放空,去,去思考。
岑綰側看向一旁,沈屹驍懶洋洋地斜倚在凳子上,手里握著一把牌,偶爾漫不經心地扔出去一張。
篝火跳躍著映照在他臉上,高的鼻梁在側臉投下一道影,半明半暗中,那張臉依舊英俊得讓人心。
黑夜匿了人的神,卻放大了人的。岑綰近乎貪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這是最后一次了。
“綰綰,跟我來!”
江沅的聲音從后傳來,消失了好一會兒,這才突然出現,神兮兮地要帶去一個地方。
岑綰被拉著來到營地的邊緣,這里有一個觀景平臺,上面架了一架天文遠鏡。
“你剛剛就是在搗鼓這個?”
江沅點點頭:“對啊,就是太難安裝了,我們照著說明書搗鼓了好一會兒才裝好,你試試。”
岑綰彎起角,眼底閃過一抹溫:“你還真的把遠鏡搬上來了?”
“季遠辰讓人早早的就運了上來。”
當時也只是抱著試試的心態去問季遠辰能不能幫忙運架遠鏡上山,沒想到他那里就有現的,還是專業級別的,就不用再去借了。
岑綰把眼睛近目鏡,調整了一下參數,慢慢地扭旋鈕,整個宇宙收眼底。
璀璨的星系如同舞的綢在無垠的宇宙中緩緩鋪開,壯麗炫目,彩斑斕。
如此遙遠,但足以震撼人心,嘆宇宙的浩瀚和人類的渺小。
岑綰看了很久,心慢慢的平靜下來,退開一步,朝著江沅招手:“沅沅,你也來看。”
江沅湊過去,不由得驚呼:“哇,這也太震撼了,我突然有些理解你為什麼這麼喜歡研究這些了。”
岑綰仰頭看著星空,不用遠鏡也能看見漫天星辰,深邃絢麗,讓人迷。
不遠,沈屹驍單手兜,倚在欄邊,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直到人群中傳來一陣歡呼:“真的有流星誒!快看!”
一顆淺藍的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劃破天際,瞬間填滿了孤寂的夜。
人群中歡呼不斷,大家紛紛拿出設備記錄。
江沅激得晃了晃岑綰的手臂:“綰綰,快許愿!”
說完,便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流星的軌跡飄逸,在天幕上畫上轉瞬即逝的一筆,然后芒漸漸消散,黑夜重新歸于寂靜,只留下一旁歡呼沸騰的人群。
岑綰靜靜地看著流星墜落,良久才收回視線,側眸就看見了一旁的沈屹驍。
四目相對,頓了頓,若無其事地轉,跟江沅一起回了帳篷里。
大家還在外面玩游戲聊天,沒什麼興致。
山里的夜很涼,岑綰和江沅住在一個帳篷里,顧知鳶的帳篷就在旁邊,偶爾還能聽見說話的聲音。
沈屹驍來找過一次,兩人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說了什麼,聲音若有若無的傳兩人耳中。
江沅蹙眉:“要說話不知道走遠點,打擾人家休息。”
岑綰看起來已經好了很多,盤坐在墊子上,輕聲道:“我已經不想這些了,你也別在意。”
江沅不吐不快:“他不是還讓你住他家里嗎?我還以為他心里一直放不下你,結果轉頭就有了聯姻對象,還打得火熱,那他又何苦來招惹你?”
其實還想著,如果沈屹驍真的放不下岑綰,兩人能復合也不錯。這樣岑綰會開心很多,也能輕松很多。
岑綰這幾年過的實在是太苦了,而且也知道岑綰心里對他還是有的。
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撮合,就已經下頭了。
岑綰倒是意外平靜:“我們本來就沒有關系了,他要聯姻或是要開始新的是他的自由,也是遲早的事。”
江沅不想讓不開心,也揭過這個話題不提。
與此同時,帳篷外,篝火旁,沈屹驍坐在椅子上,眼眸半闔,神不明。
顧知鳶原本想了很多鬼點子要測試岑綰的心意,可躲在帳篷里不出來,也無計可施。
看了眼沈屹驍沉沉的臉,想說什麼又閉了。
秦硯修回完消息,熄了屏幕,這才一臉興致盎然地看向沈屹驍:“這搞得又是哪一出?”
季遠辰聽見,連忙把頭湊了過來。
明明前一天晚上還好好的,第二天就鬧崩了?
沈屹驍慢吞吞地抬起眼皮:“什麼?”
“你和岑小姐啊,又怎麼回事?”
沈屹驍盯著跳躍的篝火,眼底閃爍著一小簇火苗,語氣冷漠:沒事。”
秦硯修看著沈屹驍那副滿臉寫著不爽的神,這沒事?
全上下就最。
“沒事你自己在這里冷臉待著?”
不早就圍到人家邊去了嗎?
季遠辰瘋狂點頭,就是就是。
沈屹驍挑眉看著兩人,語氣里著火氣:“無聊就來練練。”
秦硯修:“……算了。”
季遠辰抬頭看天,他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問。
顧知鳶心里的小人在舉手:我知道我知道!
怎麼不來問?
可惜只能閉。
也很苦惱,沈屹驍要是搞不定岑小姐,他還會幫自己嗎?
……
夜后,大家都回帳篷里休息了。
岑綰睡不著,坐起來,給江沅掖了掖被子,披了件外套彎腰出了帳篷。
山上的夜格外的寂靜,也格外的冷,只有風過林梢的窸窣聲。站在山頂看著遠,城市燈火通明,和寂寥的山仿佛隔了一條天塹。
空氣中彌漫著水的氣,一點點溢滿腔。
岑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手腳有些涼了才準備回去。
只是轉,就看見坐在凳子上的人影,心里一咯噔,嚇了一大跳。
等定神一看,才發現那人也睜著眼睛看著,只是影沒在黑夜里,看不真切。
“岑小姐睡不著?”
直到他出聲,岑綰才確定,那人就是秦硯修。
“秦這麼晚了還在外面?”
秦硯修靠在椅子上,手指尖夾著一支明明滅滅的煙,在黑暗中發出一抹猩紅。
“習慣了。”
他的嗓音有些,在這空曠的夜里顯得有幾分落寞。
不過岑綰沒有細究,點了點頭,抬腳往回走。
路過他邊時,秦硯修突然開口:“你已經傷過阿屹一次了。”
岑綰腳步一頓。
“那一次,要了他半條命。”
“我不希還有第二次。”
秦硯修的聲音很輕,輕到快要消散在夜中。
岑綰心臟像是被剖開了一道口子,帶出鮮淋漓的過往。
形僵了僵,加快了腳步。
……
第二天早上,大部隊收拾著回城。
在山腳下,顧知鳶徑直上了沈屹驍的車。
江沅要和秦硯修一起回劇組,特意代季遠辰把岑綰送回去。
岑綰跟江沅告別后就上了季遠辰的車,沒再看沈屹驍那邊一眼。
沈屹驍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真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顧知鳶也切關注著那邊的況:“你……”
話還沒說完,車子就猛地竄了出去,連忙拽了安全帶:“你慢點,想謀殺嗎?”
沈屹驍下頜線繃著,一言不發。
顧知鳶不敢在這個時候惹他,連忙死死地抓住把手,和他商量。
“要不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吧?我讓司機來接我……”
“閉。”
“哦。”
季遠辰看著沈屹驍的車快速地駛離,轉頭看了岑綰一眼,腦子飛速運轉:“岑小姐,屹哥和顧知鳶的事也不一定是真的,聯姻的事還沒有眉目呢,你……”
岑綰朝他點了點頭,打斷了他的話:“麻煩季了。”
季遠辰:“……那你坐好了。”
沈屹驍的車很快就沒了影兒,季遠辰只好把音樂打開,盡職盡責地把人送回了壹號公館。
沈屹驍再回一號公館已經是一個小時后,他下心底的郁氣,準備跟岑綰好好談談。
只是剛出電梯,就到從家里出來的岑綰。
肩上背著的包,手里拎著幾個袋子,住進來的時候也只帶了這些東西,其他的都是后來沈屹驍給添置的。
沈屹驍眼底頓時沉下去:“你要走?”
岑綰沒想到他回來的這麼快,提著袋子的手指一點點握,指尖泛白。
咬了咬瓣側,抬眸看向他:“本來想微信上跟你說的,你回來得也正好。”
“我不適合住在你這里了,我已經找好了房子,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
沈屹驍看著沉靜的小臉,眸一寸寸暗下去:“房子?你能找到合適的房子?”
岑綰:“反正我有地方住,就不打擾你了。”
說完,抬腳要走,一只手臂卻強地攔在了前。
沈屹驍睨著,嗓音冷沉:“你別忘了,這是你答應我的條件。”
岑綰側眸看:“我知道,我可以用別的條件換。但你要和顧小姐聯姻,我再住在這里確實很不合適。”
也是生,以前可以自欺欺人,就算同住一個屋檐下也沒什麼。可是如今沈屹驍有了聯姻對象,再跟他住一起怎麼都不像話。
畢竟,沒有任何一個生能接自己將來的另一半家里還住著另一個人。
沈屹驍看著冷淡的模樣,手指一點點握拳。
“知道我要和別人聯姻,你就沒什麼要跟我說?”
岑綰扯了扯角:“我也聽說了顧小姐的家世,跟你確實是門當戶對。而且顧小姐活潑可,單純善良,也是一個很好的人。”
“你們……很合適,祝你幸福。”
沈屹驍死死地盯著的臉,目一點點逡巡而過,沒有放過一的表。
的眼神澄凈真摯,說的都是真的。
沈屹驍膛激烈起伏著,怒火焚燒著他每一寸經脈,沸騰翻轉,漆黑的眸底像是醞釀著危險的風暴。
他一步步近,臉冷峭,眉間染滿了寒霜。
岑綰被他的一步步倒退,直到后背抵在剛合攏的門上。
“你說的,都是你的真心話?”
他的嗓音低得可怕,帶著無形的迫,那雙漆黑狹長的眸子像一把銳利的刀刃,帶著穿人心的冷芒。
岑綰指甲死死地扣進掌心:“是。”
“你就這麼希我和別的人在一起?”
岑綰咬著牙:“你值得更好的,我也會祝福……”
話還沒說完,突然到一強勁的拳風從臉旁掠過,呼吸一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沈屹驍看著瑟的和驚恐的神,難不,還以為自己會對手?
沈屹驍一拳砸在旁邊的墻上,脖子上的青筋繃起,滿的戾氣被他生生下。
他死死地盯著,眼尾猩紅,啞聲質問:“岑綰,你是不是沒有心?”
岑綰眼眶一熱,看著沈屹驍眼底的幽沉和怒氣,心臟像是被一雙手不停地撕扯著,指尖也蜷起來。
張了張,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沈屹驍看著慘白的臉,瞳孔深沉厲晦,嗓音似警告又似威脅。
“一個月的時間,一天都不行。”
“否則,我也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岑綰了:“你難道就不考慮一下顧小姐的心和嗎?”
沈屹驍冷笑了一聲,神乖戾:“別說跟沒關系,就是有關系,你也別想離開。”
“我不想強迫你,但如果你執意要走,我也不介意用點別的手段。”
別的手段?什麼手段?
岑綰睫不停地著,抬眸就撞進沈屹驍幽深的眼底。
滿是偏執。
他是認真的。
四年的時間過去,他們都不再是以前的他們了。
沈屹驍輸了指紋打開門,抬眼示意進去。
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留下。
就算被厭惡,他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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