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走后，安因和程逢都想聊聊天，便借著飯后消食的理由走去了江邊。安因說上網時偶然看到了蕭楚音重回舞壇的消息，才知道原來他們一起上了《舞之城》節目，言辭間多有些羨慕同蕭楚音的師徒關系。

學生時代每個孩子應該都有過這樣的幻想吧？被老師重視，得到老師厚，在同學之間擁有小小的驕傲和優越，就像是被命運眷顧突然從天而降了一個特別好的親人，那種覺別提有多安心了。可是如果被眷顧的那個人并不是自己，一切好的幻想都屬于自己的同學，羨慕和不甘便會逐漸形一頭黑的野，逐漸吞噬一個孩子的善心。

安因承認了，第一次向自己坦然地承認很嫉妒程逢，從過去到現在，都嫉妒。也知道自己的嫉妒很無理，只是難免會鉆進死胡同，質問命運為何這樣不公？為何傷的是？為何老天爺不肯多賜一分半分天賦？為何蕭楚音不能多看一眼？為何的母親那樣愚蠢？為何偏偏是程逢的伴舞？

這一生實在有太多憾了，憾到本無法釋懷。站在江邊，久久地凝視著闌珊夜景，一池碧水，偶爾側過眼眸，便能看見程逢離很近，近到和幾乎挨著肩膀。這樣近的距離，這樣安靜的夜，假如把推滾滾江水，應該不會有人看見吧？

念頭一閃而過，安因渾激靈，往前趔趄一步。程逢先前就察覺到的眼神不對勁，趕拉住了，往后連退幾步，安因忽然一，跌坐在地上。

捂著臉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失魂落魄地盯著程逢。程逢來扶，卻推開，找到拐杖自己站起來。看起來像是要走，又被理智控制，當著程逢的面漸漸平靜下來。聽見自己的聲音，冷冰冰如同江水，說道：“你知道嗎？我以為你會和周堯在一起，因為他看起來對你那麼癡。”

程逢微微皺眉，試圖攥住安因的手臂，誰料還未到，就下意識地反手掙開。

“我真的以為你們會在一起，但是幸好，幸好沒有，否則我會覺得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笑話。”安因抬高頸項，昂起頭，出一個破碎的笑，“但是怎麼辦，你們沒在一起，我還是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笑話。”

控制不住自己，嫉妒快要將瘋了，似要將燒灼地面目全非。看到席間蕭楚音對程逢微笑，他的每一個和煦的眼神和風雅的舉杯，全都給了十足偏的小徒弟，他甚至不曾多看一眼。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后還是這樣。

為什麼會變這樣？

為什麼當年迷蕭楚音，明知那是虛妄的，卻還是一味飛蛾撲火，為什麼明明知道他心里眼里并無半影魄，可十年將至，仍舊對他迷至此？

為什麼和他同臺競舞的人不是？天知道有多這一天，為什麼……為什麼一切都給了程逢？為什麼即便周堯背叛了，還是那麼？為什麼時隔五年，那個漂亮的男孩仍要回來找？為什麼十年蒼茫，一無所有？

安因推開程逢遞來相扶的手，抹著眼淚又哭又笑：“對不起，我今天實在太高興了，也太荒唐了。你知道，我很喜歡蕭老師的，我只是、只是有些羨慕你。程逢，請你別介意，我是真的謝你，能夠再見到蕭老師，我真的很高興。”

程逢點點頭，來不及安復雜的心，卻連忙說自己想要靜一靜，拄著拐杖快步往前走，很快就消失在茫茫江邊。程逢想起臨走前蕭楚音回時那一個略帶無奈的眼神，一時間五味雜陳。

是知道的，過去安因很喜歡蕭楚音。還曾為名字里有和他一樣的yin而竊喜萬分，小孩的喜歡可以理解為仰慕、迷和著迷，但應當不是。

一直是這樣認為的，不該是，可真的不是嗎？

程逢約有些不安，這種不安一直延續到周五，在師娘打電話給提出想見一面時，不安被放大到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