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端午,都要去老太太的屋里用午膳,以示一家團圓。
陳鸞睫微扇,嘲諷之意不加掩飾。
輕輕取下手中的珊瑚手釧,換上了一個翡翠手鐲,這是宮中賜之,水頭紋理皆沒話說,戴在潔白的皓腕上,為明艷人的子添了五六分的溫和乖巧。
無論是老太太還是陳申,都喜歡聽話的模樣。
仿佛一瞬間的功夫,天幕上最后一青白被離,天地間只剩下純粹又嗜人的純黑之。
在天黑后不久,福壽院那邊果真就來了滿臉笑意的小丫鬟,沖著陳鸞福福,道:“大小姐,老太太請您過去用晚膳。”
陳鸞輕輕頷首,簡單梳洗一番,換了裳,便跟著那丫鬟去了福壽院。
各條狹長的小路上都掛著紅的燈籠,張燈結彩的,若是不知的人見了,怕是以為府上有新婚之人。
那個小丫鬟見了的目,笑著道:“這都是早間國公府吩咐掛上的,慶祝今日雙喜臨門。”
陳鸞聞言,漫不經心勾了勾角,微微啟,聲音里夾帶著恬淡的笑意,道:“是該好好慶祝一番的。”
不知名的蟲聲悠悠,福壽院燈火通明,每一個往來穿梭的丫鬟婆子臉上都堆滿了笑。
這笑險些晃了陳鸞的眼。
了手中的帕子,微微勾著角笑了笑,緩步走了進去。
夏日的夜里涼快,里屋中冰盆已被撤下,但仍余了寒涼的溫度,老太太坐在正中的位置,許是今天著實開心,笑得眼睛瞇了一條,褶皺堆在一起了一朵花。
康姨娘與陳鳶分別坐在離最近的左右兩側,這在往日里是陳鸞的位置。
才踏進這里屋,陳鸞的步子就微頓,杏眸一掃,而后了然,什麼話也沒說,面上一派恬靜乖巧,給老太太福了福,道:“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見了這個往日里最心的嫡孫,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想起接下來要說的話,更是覺得疼惜與虧欠。
若不是國公府子嗣實在是不旺,何至于如此委屈了?
還有蘇媛……
說到底,是國公府欠了們母。
“鸞丫頭快坐到祖母邊來。”老太太沖招了招手。
陳鳶的臉一白。
離老太太最近的位置,坐了一個,康姨娘坐了一個,哪還有位置留給陳鸞?
陳鸞淡聲應是,步子不徐不疾,朝著老太太走去,經過陳鳶的時候,兩人視線在空中撞上,匯出火花。
陳鸞似笑非笑,看著陳鳶的目意味深長,而后徑直越過,擺帶起一陣香風裊裊。
老太太邊的嬤嬤最通老太太心意,當下就命人搬來一張座椅,陳鸞頷首,輕言輕語地道:“多謝嬤嬤。”
“大姑娘折煞老奴了。”
老太太布著褶皺的手拉過陳鸞的手輕幾下,問:“今日同小郡主游玩,可還盡興?”
“去了哪些地方玩?”
今日朱雀河的事,太子定不會旁人知曉,否則丟的是自己的臉面,而紀煥與南王府,定然也不會走消息。
思及此,陳鸞抬眸,親昵地挽了老太太的小臂,道:“自然是盡興,先去聽雪樓吃了些新出的點心,而后又去看了龍舟賽。”
基本每年端午出去都是大同小異,若不是這回出去遇見了紀蕭與紀煥,只怕也是沒什麼變化的。
老太太不疑有它,連連點頭,面目和藹慈,道:“你們玩得開心便好。”
康姨娘與陳鳶一直笑著聽,也不話,可那神,儼然是最大的贏家。
陳鸞旁若無人地與老太太說了些話,這才側首看向康姨娘,目帶笑落在尚平坦的小腹上,朱輕啟:“早間出門時聽底下人來報,說姨娘有喜了?”
老太太點了點的額心,連聲笑道:“就你消息靈通。”
康姨娘也跟著笑,風韻猶存的臉上盡是幸福與甜,輕聲回:“大夫來瞧過了,才兩月有余。”
陳鸞朝著流月瞥了一眼,后者會意,上前一步附在耳邊,道:“小姐,已送過去了。”
陳鸞頷首,沖著一臉疑的康姨娘道:“姨娘有喜,是府中的大事,我原本還不知送些什麼,正巧記起前些天祖母命人送了百年老參到我那,老參乃大補之,正是姨娘此時所需之。”
說罷,掩笑,沖著老太太撒:“正好鸞兒借花獻佛,祖母可不能怪鸞兒。”
老太太原本就覺得對有所虧欠,這會更是容。
百年老參就是宮中也尋不出多來,是稀罕金貴之,當初因為康姨娘的事對這孩子不分青紅皂白的訓了一頓,事后澄清,到底心里過意不去,這才人將這老參送到了清風閣。
可這孩子,哪怕再不喜歡康姨娘,知道有孕之后,還能做到如此慷慨大方,可見心中將緣之親看得有多重要。
“真是個好孩子。”老太太聲音更顯和。
陳鸞只笑不語,垂眸著帕子上含苞待放的紅梅,側臉嫻靜純和,像極了年輕時的蘇媛,老太太心中一片掙扎。
過了一會兒,前頭有丫鬟來稟報,是陳申到了。
陳申雖心不良,但生了一副好皮囊,人逢喜事神爽,難得的一進里屋臉上就掛了笑,書生面龐更顯得俊郎非凡。
陳鸞只瞧了一眼,就淡淡地挪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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