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波、馬慶民和袁敏如走了，他們懷著忐忑的心來，滿懷笑容的走。周安東這麽快給他們解決，是出乎他們意料的。

    而且，周安東在理事時所展現出的那種強勢，更是給他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那種強大的氣場，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辦公室，隨著柳波、馬慶民和袁敏如的離去，氣氛又一次陷了詭異的寂靜當中。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了，牆上掛著的鍾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在寂靜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周安東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前，眼神有些深邃，他緩緩地出手，又從煙盒裏出一煙，然後拿起打火機，哢噠的一聲，火苗躥了出來。

    然後微微低頭點燃了香煙，接著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個煙圈，那煙圈在空氣中緩緩散開，仿佛是他此刻思緒的延。

    “年主任！”周安東目平靜地看向年世華，語氣輕緩，聲音不高不低，聽起來很是心平氣和：“咱廠學校教職工工資停發，好多人家裏都斷了糧，甚至去菜市場撿爛菜葉吃，你知道嗎？”

    年世華坐在那裏，聽到周安東的話，眼角猛地跳了一下。他原本還算鎮定的神瞬間有些慌，眼神也開始飄忽不定。

    盡管周安東語氣很是平和，沒有毫的憤怒和指責，但這老家夥卻莫名地覺到陣陣心慌，雙手不自覺地在膝蓋上挲著。

    “停發工資是老書記和老廠長決定的，而且還上了黨委會表決，全表決通過之後才實施的，我一個小小的工會主任也無能為力啊。”

    年世華的聲音有些急促，語速很快，這跟他平時的穩重格完全不符。估計是被周安東的手段給嚇到了，管明利說給拿下就給拿下了，一點征兆都沒有。不管心機有多深，麵對這樣不按套路出牌的領導也會心慌。

    所以，這老家夥語速很快，想要通過快速的話語來掩蓋自己心的不安。同時眼神中出一無奈和委屈，試圖讓周安東相信他在這件事上並沒有任何決策權。

    周安東整個人穩穩地靠著椅背，神依然非常平和，他微微瞇起雙眼，直直地盯著對麵的年世華，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問你的，不是工資停發的事，而是有些教職工家裏斷了糧，都淪落到去菜市場撿爛菜葉吃的地步了，你知不知道！”

    年世華嚨不由自主地滾了一下，眼神開始閃爍不定，慌地躲避著周安東那犀利的目。

    “這……這我不太清楚！”

    “砰！”

    周安東猛地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這突如其來的巨響猶如一道炸雷在辦公室裏炸開。原本安靜的辦公室瞬間被這聲響填滿，桌上的文件被震得沙沙作響。

    年世華被這聲響嚇得猛烈地一抖，臉上的都跟著搐了一下，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咒一般，整個都僵在了那裏。

    坐在沙發上的張合生，微微前傾，一副認真聆聽談話的模樣，沒有了一點剛進辦公室時的張揚。然後，這一掌，他像是屁下麵突然著了火一樣，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臉上滿是驚愕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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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功坐在椅子上，原本還算鎮定的他此時很明顯地哆嗦了一下，眼神中出一不安，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得筆直。

    唐蕓原本安靜地坐在一旁，眼睛一直盯著桌麵，聽到這聲響，整個人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後了，接著恢複了正常。

    就連一邊的顧兵，此時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原本皺著眉頭，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這突如其來的一掌，也讓他一抖，然後很是不滿地瞪了周安東一眼，裏還小聲地嘟囔了一句什麽。

    周安東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他站起來，雙手撐在桌子上，微微前傾的看著年世華：“我剛剛還說，工會是職工的娘家，你這個主任就是咱廠四萬職工的婆婆。

    你說說，你就是這樣當婆婆的？職工們都到了吃爛菜葉的地步了，你卻啥都不清楚，你這個婆婆當得可真是稱職啊！”

    周安東的聲音在辦公室裏回，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一般，狠狠地砸在年世華的心上。

    “砰！”

    周安東再次一掌重重拍在了麵前的桌子上，沉悶聲響在空氣中炸開。年世華原本就繃著的神經，在這聲響中更是繃到了極點，他下意識地瑟了一下。

    眼睛盯著周安東，心中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場狂風暴雨的準備。然而，周安東在拍了這一掌之後，臉上原本的怒容竟如同被一陣無形的風吹散了一般，迅速消失不見。

    他那憤怒的眼神也逐漸平靜下來，呼吸也變得平穩，整個人就像是剛剛的憤怒從未存在過一樣，仿佛剛才的憤怒隻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廠辦學校的老師，算不算我們廠的職工？”

    周安東看著年世華，語氣中沒有了一點火氣，很是心平氣和，而且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容。

    年世華看著周安東，覺到一陣心驚跳。前一刻還在發火，後一刻就心平氣和。緒變化如此突然，就像是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這前後巨大的反差，如此的喜怒無常，比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他們脖子上還要讓年世華到惶恐。刀雖然危險，但至能看得見，而周安東的喜怒無常，就像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炸，讓人防不勝防啊。

    此時，年世華隻覺自己的心在腔裏劇烈地跳著，每一下都像是重錘敲擊在他的心頭。他的手心早已布滿了冷汗，後背也被汗水，在服上，黏膩而難。

    同時，他的心也有了搖，開始反複思考如今的境。周安東手段狠辣、智商超群，而且還喜怒無常，跟這樣一個人作對，真的能贏嗎？

    更重要的是，周安東不但有錢，也一樣有靠山。而他們，雖然背後有印家在支持，但印家也並非無所不能。呢廠改革是大勢所趨，就像滾滾向前的曆史車，誰也無法阻擋。

    周安東是順應大勢，而他們卻試圖逆勢而上，這就像是逆流而行的小舟，隨時都有可能被洶湧的波濤淹沒。年世華越想越覺得不安，心中的搖也越來越強烈，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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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世華深吸一口氣，氣息在腔中短暫停留，仿佛是在給自己鼓足最後的勇氣。

    “既然是廠辦學校，教師自然是廠裏職工。”

    周安東臉上的笑容如同春日裏乍暖還寒時那抹虛假的，越來越明顯，可笑容卻未達眼底，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意味。而他的語氣也愈發溫和起來，溫和就像是包裹著利刃的棉花，看似無害，但卻鋒利無比，讓人到膽寒。

    “老年啊，你坐在寬敞的辦公室裏，冬天有暖氣，夏天有空調，可知道，教職工宿舍冬天風，夏天雨，很多都已經是危房。

    老年啊，你上班有小轎車接，下班有小轎車送，每個月的工資獎金一分不的拿著，每天大魚大的吃著，而學校的教職工都去撿爛菜葉吃了，你卻不知道……”

    說到這兒，周安東停頓了下來，他微微仰起頭，長長的歎了口氣。這歎氣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裏回，像是一聲悶雷，轟擊在眾人心頭。

    然後，周安東邁著不不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著年世華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年世華的心上，讓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揪。

    周安東來到了年世華邊，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似親切的輕輕一拍，卻仿佛有千斤重。年世華這老東西的，如同被電擊了一般，輕微地抖了一下。

    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仿佛要衝破膛一般。一冷氣順著後脊梁骨直直地衝上頭頂，讓他的頭皮陣陣發麻，覺自己的頭發都豎了起來。

    此時的年世華，越來越覺得周安東很可怕。這個家夥本就不像一個隻有二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倒像是一個在場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妖怪，殺伐果斷，喜怒無常，讓人琢磨不，這太他媽的嚇人了。

    “老年啊，組織把你安排在工會主任這個位置上，那是那是對你多大的信任，上級領導對你的期得多高啊，可是你……”

    說著，周安東再一次停頓了一下，接著又是長長的一聲歎息：“卻辜負了組織對你的信任，上級領導對你的期，還有職工對你的信賴！”

    年世華覺自己就是一名罪大惡極的罪犯，而周安東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冰冷的子彈，一顆一顆地向他的心髒，讓他無可逃。

    周安東又一次輕輕拍了拍年世華的肩膀，然後微微俯下，低聲音，帶著幾分語重心長的口吻說道。

    “工會幹部要有媽媽心、婆婆、閑不住的兩條。每天都是婆婆媽媽，打邊鼓，敲邊鑼，服務他人，力大，事繁雜。

    年主任，你今年已經五十三了吧，歲月可不饒人吶，年紀不算小了，和力肯定都跟不上以前。所以呀，有些工作，還是得讓年輕人去幹比較好。

    你看上麵不也是一直在提倡幹部年輕化嘛，年輕人有活力，有新想法，說不定能把工作幹得更出。”

    聽到周安東的話，年世華猛地抬起頭，他直直地看向周安東，眼神瞬間變得鬱起來，臉上寫滿了不甘，同時，還有那麽一點憤怒。他的微微抖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地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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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安東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年世華此刻那複雜又憤怒的表，邁著不不慢的步子，緩緩地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後，輕輕地拉了一下大班椅，發出一陣輕微的聲，然後坐了下來，接著又出手，緩緩拉開辦公桌的屜，在裏麵拿出厚厚一摞信封放在辦公桌上，而且這些信封看起來都是新的。

    周安東微微後仰，雙手隨意地搭在扶手椅上，眼神平靜地看向年世華：“我都沒想到，這剛剛上任就接到了這麽多舉報信。

    我琢磨著，咱們呢廠的領導幹部，都是兢兢業業、一心為公。怎麽可能像舉報信裏寫得那麽邪乎，各個都貪贓枉法？我是打心眼裏不相信的。

    但是啊，話又說回來，這麽多舉報信擺在這兒，全廠四萬來雙眼睛都在盯著呢，我也不能無於衷，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就這麽把這些舉報信往屜裏一鎖對吧。

    畢竟這麽多舉報信，之後肯定還會有更多的舉報信送到我這裏來，那就是對我的信任，覺得我能把事查清楚，給大家一個公平公正的代。

    所以啊，我琢磨著，必須要挑兩個被舉報次數最多的來進行調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總得給全廠職工一個說法，讓大家知道咱們廠對待這種事是認真的，是絕不姑息的。

    當然了，大家也別擔心，我絕對不會冤枉任何一位好同誌。在調查的過程中，一定會嚴格按照法律法規來辦事，每一個環節都必須做到公平、公正、公開。

    如果調查結果證明這位同誌是清白的，那我們會在全廠大會上為他正名，恢複他的名譽。要是真的查出有貪贓枉法的行為，不管涉及到誰，不管他在廠裏的地位有多高、功勞有多大，也絕對不會姑息，一定會依法依規進行嚴肅理……”

    年世華的脊背似乎在瞬間被一無形的力量狠狠了一下，微微一晃。原本眼中那一點如火星般燃燒的憤怒，仿佛被一盆冷水當頭澆熄滅，消失得非常徹底，就好像從未在他眼中出現過一樣。

    接著，他的臉部開始不自然地蠕起來，費了好大的勁，才在臉上出一笑容，然後清了清嗓子，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

    “最近這一段時間，我這就跟散了架似的，一直不太好，而且總是失眠，力更是一天不如一天。上班的時候，坐在辦公室裏，眼睛盯著文件，可腦子卻怎麽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說著，年世華輕輕歎口氣：“我人都跟我說過好多次了，讓我趕去醫院檢查一下。可工作實在是太忙，本就不出時間去醫院。

    現在呀，咱們廠年輕同誌都長起來了，尤其是唐蕓同誌，不但能力強，還非常有心。平時廠裏哪個職工家裏有困難，總是第一個站出來幫忙。

    所以，在咱廠的人緣也是相當好，大家都特別喜歡、信任。把工會的工作到手上，我是完全放心的。這樣，我也能安心地去醫院檢查，好好的調養調養，休息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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