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執便笑了。
他扣溫輕雪的手,語氣從未有過的篤定:“我也是。”
*
這座城市不會下雪。
但他的心底永遠留有那樣一片純白,既溫暖,又微涼,填補著遍布瘡痍的靈魂。
春天又要來了。
春天每一年都會來。
春與人宜,人隨春好。
第71章 怎不憶江南(1)
興許是到爺爺商屹凱的影響, 商執并不是一個熱衷于網絡社的人。
他的手機里除了工作群,只有一個常用群聊:起個群名會死啊。
說是“常用”,其實也只是“常看”, 畢竟項舟行他們幾個聊的話題太多、太雜, 他并非都興趣。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 商執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截朽木,靜靜躺在深冬一隅,窺視不屬于他的熱鬧人間……幸運的是, 那幾位年時代就結識的好友懂得諒他的孤僻和古怪,每每聊到興起總會主遞話給他,似是要用這種方式將他拽進生機盎然的春天。
商執經常會想起在聞鐘書院度過的那些日子。
那座頗有名氣的書院坐落于平江古城區, 設立的初衷是弘揚國學文化,只是歷經好幾代投資人對院研習者的甄選, 時至今日,聞鐘書院更像是讓名流圈大爺和大小姐們磨煉子的地方。
高一那年暑假,商執第一次走進聞鐘書院。
仿古院落建在一座寺廟旁, 環境既古樸又雅致, 相對于貴族學校設施完善的單人間宿舍,書院學員的住宿條件實在令人皺眉--四人間大通鋪, 沒有獨立衛生間就罷了, 連空調都沒有,只有兩臺舊式電風扇, 慢悠悠地搖啊搖。
主打一個磨煉心智。
好在, 南方沿海城市出的商家爺從小就知道一句話:心靜自然涼。
所以,當另外三位大爺一邊搖著扇子一邊罵罵咧咧時, 他卻能氣定神閑地收拾著自己的床鋪。
自北方城市槐寧而來的項舟行雙臂一展,向后一仰, 幾乎要癱在椅背上,緩了半天才抬眼瞅了瞅宿舍里另外幾人,揚聲提議道:“喂,我們拉個群吧?萬一蹲坑時熱到中暑了還能知會一聲,不至于掉進去臭萬年……”
項舟行混得開,雖然只比商執早到一天,已然和另外兩位室友--裴瑞、夏開諾打了一片。
裴瑞揶揄:“嘖,項大爺剛才是用了個語?”
夏開諾跟著笑。
這兩位來自平江本地的大爺年齡、段都相仿,但很好分辨:裴家那位長著單邊淚痣,說話不不慢,略微下垂的眼角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剛睡醒;夏家那位額前劉海挑染一縷紅,說話上沒把手,總讓商執想起爺爺家里養的那只玄鸚鵡。
旁的不說,他們四人聚在一起著實養眼。
商執去領課本和統一著裝時還聽見生活老師在那里開玩笑,說他們這個宿舍是按值分配的。
被揶揄的項舟行不樂意了,一腳踹向裴瑞的椅子,沒好氣道:“滾。”
頗有年歲的竹藤椅咯吱咯吱了兩聲,聲音剛落,項舟行從口袋里出手機,懶懶抬了抬下,示意其他人別墨跡。
商執愣怔在原地:“手機……不是都上了嗎?”
裴瑞和夏開諾彼此相視一眼,雙雙拿出手機,繼而像看外星人一般看向他。
室空氣仿佛凝固。
許久后,夏開諾率先開口:“我們的都是備用機啊,你沒準備?”
商執抿。
他是恪守規矩的人,從沒有過彎彎繞的心思,再說,手機這種東西對他而言也并非是必需品--爺爺不大用手機,亦沒有父母和兄弟姐妹會來打電話,邊沒有通訊工,還能避免和孩子們的不必要通……
就在商執斟酌著如何婉拒項舟行的提議時,裴瑞忽然探從床墊下掏出了另一只手機:“你先用我這臺吧。”
見商執的目在兩臺手機間徘徊,他清了清嗓子,又道:“咳,備用機二號,有備無患。”
商執:“……”
接過手機,他發現有開機碼。
裴瑞隨口報了四個數。
夏開諾走過去,笑嘻嘻地搭住他的肩膀:“是我的生日。”
見兩人言行舉止十分稔,商執試探道:“冒昧地問一句,你們……”
有些事,在他們這個圈子里很常見。
當面問清楚,遠比背后猜測更像君子所為。
看樣子,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懷疑,裴瑞一把打掉夏開諾的手,耐著子向新朋友解釋:“不是,你不要多想--這小子經常用我那臺手機打游戲,索自己把碼改了。”
夏開諾接了話:“你要是用著不習慣,改你自己的生日也行--但那臺手機還是要借給我打游戲的,我帶妹子上分。”
聽到這話,裴瑞瞥了他一眼,語氣復雜:“你那個小朋友不管你?”
夏開諾的語氣里著幾分得意:“念念大度。”
念念應該是他朋友的名字,商執如是想。
裴瑞笑容一斂,沒再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
同樣在想心思的還有商執。
默了片刻,帶著幾分偏執,他很認真地告訴他們:“我從不過生日。”
另外幾人各忙各的,有一茬沒一茬地回應他,中心思想差不多都是:像他們那種家世背景,誰的上沒點兒故事?不管過不過生日,記得回頭挑個日子請大家吃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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