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后沒人敢對姜姝儀做什麼了，頂多是上斗幾句。

姜姝儀從最開始次次如實告狀，到后來變了會添油加醋，裝可憐惹他心疼。

甚至于做出一些蠢笨的陷害。

找了三個同黨，一會兒這個摔了，一會兒那個掉荷花池了，都賴到吳貴妃和薛淑妃等人的頭上。

裴琰覺得如果去奪嫡，憑著這些手段，能很好的死上八百回。

他只當看不出，橫豎是在為了他費心思。

裴琰登基的第二年冬，姜姝儀有孕了。

他說不出是喜還是不喜，寵一個妃子，就讓誕下皇嗣，自古以來歷代帝王都是這麼做的，他寵姜姝儀，當然也要這麼做。

但對子嗣，裴琰委實提不起多慈之心，他只會效仿父皇。

是皇子就嚴苛教導，期許其大，若是公主，那就由母親養，平常多多賞賜些首飾料即可。

不過姜姝儀很高興，而且自有了孕后，便開始百般黏著他。

裴琰從儲君為帝王，是了如履薄冰，如臨刀鋒之，但政務亦增添許多。

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陪伴著姜姝儀。

恰逢江南出了堤壩貪污的大案，裴琰連著兩日召見工部刑部員商議，自己飲食都不甚顧得上，便拒了姜姝儀的幾次求見，怕多心，又賞賜下不首飾做安。

滴翠在第三日來乾清宮急稟。

“貴嬪每天著乾清宮方向以淚洗面，覺得陛下幾次拒見，是嫌棄有孕無法侍奉，所以去另尋新歡了。今早太醫診過脈后，說貴嬪憂思郁結，若一直這樣下去，于母和胎兒都不好。”

裴琰扶額，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召姜姝儀過來。

有孕，裴琰不能訓斥，只好溫聲細語地講道理，告訴自己近來忙，不是不疼了。

姜姝儀仿佛了天大的委屈，抱著他哭泣了許久。

從那后，裴琰再忙也不曾拒絕姜姝儀的求見。

可姜姝儀見不著他哭，見著他了也哭。

著裴琰吧嗒吧嗒掉眼淚，裴琰問哭什麼，竟說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想哭，還想要他哄。

裴琰的溫和原本是真假參半，兩個月下去，竟讓磨得果真半分脾氣都沒了。

直到第三個月的時候，薛淑妃對裴熠下了毒，誣陷是姜姝儀所為。

算是聰明的手段，裴熠是皇長子，而姜姝儀腹中男未知，沒人會覺得薛淑妃能傻到用親生兒子冒險行陷害之事。

反過來，懷有孕，恃寵而驕的姜姝儀倒是有一百個理由毒害宮里唯一的皇子。

姜姝儀那日正在莫名傷懷，對窗垂淚，裴琰已經哄累了，干脆先批折子，放任自己哭會兒。

程守忠進來稟告了此事，姜姝儀一下子止住了哭。

瞪大的淚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氣得臉都慢慢漲紅了，而后騰地站起，猛一拍桌案：“胡說！本宮這幾日都與陛下在一，怎麼分去害大皇子！”

程守忠如實轉述：“被抓住的宮人供述，是在半月前就姜貴嬪指使了。”

裴琰就看見姜姝儀也顧不上哭了，生怕他相信，抹了把淚快步走過來，雙手抓住他袖子，紅著眼眶解釋：“嬪妾做不出這種事的，陛下，嬪妾就算要害人，也不可能在有孕的時候，擔驚怕不利于養胎，陛下一定要信嬪妾！”

裴琰想，薛淑妃一定預料不到姜姝儀會這麼解釋。

他故意道：“所以你是真有害人的心思？”

姜姝儀意識到自己失言，嚇得整個人一，趕跪了下去：“臣妾是有賊心沒賊膽啊！臣妾說的害人，最多也就是誣陷們，讓陛下置，怎麼也不敢自己手！”

裴琰覺得再問幾句，能把東宮后做的所有壞事都招了。

他把姜姝儀扶起來，讓坐好：“不用跪，哪怕你真做了，朕這時候也不會罰你，等你平安誕下皇嗣，朕再和你算賬。”

姜姝儀又急又氣又委屈，東解釋一句，西解釋一句，把能想到可以自證清白的話都倒了出來。

中氣十足，氣勢洶洶，哪里還有方才獨坐垂淚的幽怨勁兒。

很好。

裴琰被折磨三個月，總算是找到法子治了。

他沒急著還姜姝儀清白，讓太醫號過脈，得知姜姝儀并沒有被氣得胎氣后，就溫地告訴：“朕當然信你，但朕一個人信也無用，你還是要想想怎麼自證清白。”

姜姝儀有事做了。

天天出去和同黨謀，然后把商議出來的可行之策告訴裴琰。

裴琰按說的，徹查了薛淑妃的宮人，還有伺候大皇子的宮人，包括那毒藥的來源。

當然是“一無所獲”。

姜姝儀知道結果后急得要哭，裴琰覺得逗的差不多了，應該能消停些時候，這才出手。

他讓程守忠去告訴淑妃，這件事會追查到底，若是宮里查不出真兇，就讓刑部介，定會還和大皇子一個公道。

薛淑妃城府再深，終究是大家閨秀出，聽到刑部員，立刻就畏懼了。

連忙把那兩個下藥的宮人推出去頂罪，讓他們招認是因為被淑妃責罰過，懷恨在心，所以才給大皇子下毒報復的，誣陷姜貴嬪也是為了保命。

案子了結，裴琰讓程守忠去暗示告誡了淑妃。

裴熠是的兒子，了害要不要徹查說了算，可若害的是姜姝儀，在查出真兇前，絕無可能結案。

淑妃是聰明人，能領會到裴琰的意思，即便以后還不安分，要做什麼，也不敢直接對姜姝儀下手。

姜姝儀經歷了淑妃這一遭事后，倒是不再哭哭啼啼的傷春悲秋了。

又煥發出斗志來。

據昭宮的眼線稟報，姜姝儀在和苗昭儀商議時，提議想要摔一跤誣陷淑妃，如今懷著孕，陛下心疼，定然能重罰淑妃，苗昭儀好不容易才勸服放棄。

裴琰的心沉了下去。

等姜姝儀再來求見時，他把訓斥了一頓。

自然不能用這個理由，他只說姜姝儀最近不保重子，不知道以皇嗣為重，若皇嗣有半分不安，就降罪。

語氣并不算嚴厲，可姜姝儀那種破碎不可置信的目，讓裴琰覺得自己說了多重的話。

他最終還是緩和了語氣：“朕只是想告訴你，若了什麼委屈，大可以來找朕，不要苦了自己，你現在是雙子的人，經不起一點波折，明白嗎。”

要害人就直接來找朕告狀，不要以涉險，明白嗎。

姜姝儀也不知有沒有領會到弦外之音，總歸沒再說什麼，乖乖應下了。

但從這日起，又沒了斗志，蔫蔫的。

兩日不見好，裴琰只得耐心問，是不是還在為那日的事傷懷。

姜姝儀抬眸著他，微微歪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聲音也虛弱到像是要隨風飄走：“陛下是不是看重嬪妾腹中的皇子，勝過嬪妾了......”

裴琰總算知道在為什麼傷心了。

他讓姜姝儀伏在自己膝上，安地拍著的后背：“朕不看重它，朕看重的是你，你因它嘔吐不適，食不下咽時，朕想過墮了它。”

姜姝儀像是不太相信，哽咽著問：“那怎麼沒墮呢？”

“因為太醫說墮胎比生產對子的損害還大，可能會有命之憂。”

裴琰的頭，輕聲：“生吧，朕陪著你生下它，之后就不會有了。”

姜姝儀沒仔細聽他的話，只顧著自己的傷心事：“那陛下要答應嬪妾，無論什麼時候，嬪妾都比皇嗣重要！”

裴琰垂眸輕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