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苗舒三人離開，姜姝儀就不顧宮阻攔，闖了皇后殿。

沈皇后已經更換下了袍，在炕桌旁看各宮賬冊，看見面很是不好：“你在外面指桑罵槐，當本宮聽不出來嗎？”

姜姝儀找了把玫瑰椅坐下，吩咐宮上茶，而后故意道：“怎麼指桑罵槐了？皇后娘娘可別冤枉臣妾。”

沈皇后滿臉厭煩：“你不用裝模作樣，苗昭儀們仗著你的威勢，連薛妃都不放在眼里，誰能給們委屈？只怕過不了多久，本宮也要被們騎到頭上來。”

姜姝儀聽出替薛妃抱不平的意思，問：“皇后娘娘覺得薛妃是好人？”

沈皇后翻了頁賬冊，頭也未抬：“薛妃溫和懂事，懂得周全，不是好人，難道你這個天天恃寵而驕，目無尊卑的是好人？”

姜姝儀起走到沈皇后面前，一把奪過手中的賬冊。

沈皇后沒想到敢這麼做，怒而抬頭，呵斥：“你放肆！”

姜姝儀都聽膩了，把賬冊拍在炕桌上，冷笑一聲：“臣妾剛東宮時也覺得薛妃是好人，可陛下登基，臣妾獲寵后，薛妃就開始口腹劍的坑害臣妾，小事且不說，就去年大皇子中毒一事，就是自導自演，想陷害臣妾！”

沈皇后板著臉：“你若說是吳嬪謹嬪們做這種事，本宮還信一兩分，薛妃斷然不可能如此。”

姜姝儀氣死了。

“娘娘覺得臣妾有必要騙人嗎？就算騙，也該騙陛下去，騙娘娘這個差點被廢黜的皇后有什麼用！”

沈皇后這次是真的怒上心頭了，指著：“姜貴妃，你太放肆了！”

姜姝儀不屑：“得了吧，若非臣妾告訴陛下不愿做六宮之主，娘娘以為您還能在坤寧宮端坐著，對臣妾說放肆嗎？ ”

沈皇后被中痛，越發氣得口起伏，指著姜姝儀“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下半截話。

姜姝儀稍稍平復心緒：“臣妾不是來跟皇后娘娘吵架的，只是想告訴皇后娘娘，薛妃吳嬪謹嬪錢貴人都不是好人，娘娘以后不要被們當刀使，欺負舒們。”

沈皇后聽懂了，冷笑：“和你惡的都不是好人。”

姜姝儀沒否認：“反正娘娘記住這話，若是幫著們欺負臣妾的人，臣妾就是在天涯海角，也要回來找娘娘算賬！”

沈皇后想要說放肆，可記起已經說過兩次了，并沒有用，便著臉命令：“退下！”

姜姝儀本也不想久留，挑釁地瞧沈皇后一眼，轉離開。

*

裴琰今日回乾清宮很晚。

往日這個時候，姜姝儀大概已經撐不住睡去了，今日卻在制香囊。

裴琰張開雙臂讓程守忠更，看著命令：“不許了，夜里傷眼，你之前做的朕還沒有帶個遍。”

姜姝儀輕哼：“不一樣，那些都是繡的金龍或是祥瑞圖，這個繡的是臣妾與陛下。”

這倒是新奇。

裴琰沒再阻止，等更后走過去，看見手中繡繃上的圖案后，沉默了。

兩個小人抱在一起，能看出一男一。

繡工不錯，男子的冠都繡出來了，子則是散著頭發，只在男子懷中出一個側臉。

只有臉，眉眼還沒開始繡。

裴琰深吸一口氣，指指繡圖：“現在是巫蠱之。”

姜姝儀沒聽懂，著針線仰頭疑地看著他。

“等繡上眉眼。”裴琰一言難盡地看著那兩個小人兒：“就變了繡春囊。”

姜姝儀氣得差點扔了繡繃。

拿起自己繡的圖樣，想問問裴琰哪里像了？然而被裴琰這麼一說，再看那兩個小人，自己也覺不對勁兒了。

剛東宮時，嬤嬤初教人事，便有拿個繡春囊給看，確實有點像......

但也只是有點！

“那東西上的人都是赤條條的，臣妾這個有裳，有裳呀！”

姜姝儀逐漸理直氣壯。

裴琰：“可以，很好，但朕不可能帶出去。”

姜姝儀氣得瞪他。

裴琰把手中的繡繃和針線收走，道：“睡覺去。”

姜姝儀倒在榻上耍賴，眨眼看他：“不走，陛下今天一整日都沒有回來，臣妾心里難，上沒勁兒，走不了。”

裴琰遂的心意：“朕抱你。”

姜姝儀這才坐起來，裴琰彎腰，手腳并用地纏了上去，摟著他的脖頸，也盤在他后。

裴琰把抱進殿，往床上放時，卻不撒開。

“陛下......”

聲音悶悶的：“臣妾這幾日想和陛下在一，日日在一，不想孤零零的一個人，白天也不想，好不好？”

裴琰便就這麼抱著，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要為姜姝儀籌謀，就得選好下一任君主。

裴熠被生母養到四歲，必然沒聽姜姝儀的壞話，他上位，姜姝儀第一個遭殃。

至于裴煜。

裴琰再次試探姜姝儀：“你白日既無聊，怎麼不去陪煜兒，你許久沒見他了。”

姜姝儀聽見這個名字就厭煩，假裝嗚咽：“臣妾不是告訴過陛下嘛，因為難產之事，看見他就渾難！”

裴琰：“幾個月未見了，興許已經好一些。”

姜姝儀聲音中的抗拒快要溢出來了：“好不了！陛下若是不想要臣妾了就直說！臣妾明日就吃一顆仙藥，上天宮去！”

裴琰抱了。

他回想起暗衛記錄里，姜姝儀與吳見善相談時，曾提到過要修正果一事。

無稽之談，如今卻有跡可循。

在徹查吳見善其人的時候，是呈上來過很多怪異之事，裴琰以前只當是瞞天過海之計，如今想來，他并沒有以此謀利，說不定真有一兩分可信。

可姜姝儀能修仙嗎？

裴琰想起偶爾一夜要拱到自己懷里三四次，哼哼唧唧不休，便又覺得吳見善是在招搖撞騙。

想到騙，裴琰忽然有些靈臺清明。

縱然姜姝儀重生之事是真，那自己短壽之事就一定也是真嗎？

若吳見善就是利用知道姜姝儀重生之事，誆騙離開呢？

關心則，裴琰竟忘了思慮許多。

無論如何，也應該看過吳見善和姜姝儀逃跑后要去做什麼后再決定。

若吳見善是想對姜姝儀不利，殺了他便是。

即便為真，裴琰也不會任由姜姝儀在外修行苦，抓了那老道的徒弟威脅他改口，把姜姝儀哄回來，裴琰會用剩下十一年的為籌謀好后半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