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今日下朝便回了乾清宮，奏折也在這里批。

姜姝儀謹記昨天芳初的話，在他抬眸看向自己時，張地繃直了，打算他一攆就回殿去。

裴琰卻：“你過來。”

姜姝儀眸微亮，立刻快步走到他邊，跪坐下來。

案擺在織錦毯子上，雖然東暖閣有套的桌椅，但裴琰不知為何，更喜歡跽坐在這張烏木矮案后理公務。

姜姝儀倒也喜歡，因為這樣方便能依偎著他。

不過今日，滿腦子都是芳初那句“恨不得黏到陛下上去”，便沒往前湊，只乖巧期待看著他：“陛下要臣妾研墨嗎？”

“不必，朱砂夠用。”

裴琰語氣平和，面一如既往的溫潤，出手，將腰間沒系好的宮绦解開，重新打結。

姜姝儀低頭看看，明白了，裴琰過來就是因為帶礙眼了。

因著昨夜睡得早，今晨天沒亮便醒了，睜開眼看見面朝，閉目安睡的裴琰，心中就像吃了糖一樣高興。

想到如今再也不用孤零零一個人睡，夜里也能窩進悉的軀里，實在沒忍住，把裴琰也鬧醒了。

兩人在帷帳中玩鬧了會兒，便到了要上朝的時辰，姜姝儀搶著要幫他更，自己胡穿好就跟著去外殿了，绦帶自然系的不太規整。

裴琰五指修長，白皙如玉，翻轉間很快便打了一個好看的雙耳結。

待他收回手，姜姝儀欣喜地撥弄著那結帶：“陛下的手比臣妾還巧！”

裴琰：“嗯，那也不會日日給你系。”

姜姝儀抬起頭，烏眸瑩潤，毫不猶豫地接話：“但臣妾愿意日日給陛下系！”

裴琰默然了須臾。

對上姜姝儀誠摯的眸，他想了想，溫聲道：“朕今日政務不多，批完可以陪你。”

姜姝儀一下子歡喜起來，拿著筆就往裴琰手中塞，催促道：“那陛下快些，臣妾有好多話想與陛下說，好多事想與陛下做呢！”

裴琰失笑：“你在旁邊乖一些，朕批閱的就快了。”

這便是不攆走了，姜姝儀更興，連連保證一句話都不多說。

話可以不多說，但人還是要黏在裴琰上的。

和前世最后幾年一樣，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枕在裴琛上。

裴琰垂眸看了看，眼睫輕，到底默許了的僭越。

殿熏香裊裊，春打在窗欞上，投映過來花影斑駁的。

姜姝儀逐漸有些昏昏睡。

裴琰看看，抬眸看向侍立在一旁的程壽，以目示意他把木椸上的寬袍拿過來。

程壽會意，連忙躡手躡腳的照做。

裴琰接過袍子，輕輕展開，裹在姜姝儀上。

準備收回手的一瞬，殿外忽傳來子一聲凄慘的喊：“陛下！求您看在苗答應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救一命吧！”

滿殿靜謐被打破，裴琰皺眉，手下的人已然了，要醒過來。

程壽嚇了一大跳，趕吩咐宮人：“去看看誰在外頭喧嘩，不要命了嗎？”

“陛下！您是仁君，總不能讓自己的后妃被欺辱至死啊！”

姜姝儀本就是淺眠，剛才就睜開了眼，只是沒太聽清是誰在喊，還有什麼苗答應......宮里姓苗的好像就苗舒一個，也不是什麼答應。

這會兒聽到外頭接連喊，總算是覺出了悉，是馮依月！

立刻坐起，懵怔地看向外頭，又回過頭看裴琰。

裴琰面無表。

外面的哀求聲還在繼續，姜姝儀從沒聽過馮依月這麼凄厲的聲音，一顆心霎時沉了下去。

抓住裴琰的袖，不安地問：“馮人怎麼了？苗......苗答應是舒嗎？又怎麼了？”

裴琰沒有回答，不聲地攏了攏上的外袍：“回殿去睡吧。”

姜姝儀哪里還能睡，拉住他的手，哀求地看著他：“陛下，您告訴臣妾好不好？您知道的，臣妾在宮中沒幾個真心相之人，也就依月們了！”

殿外的喊聲停下了，裴琰與對視，面沉靜：“宮中并無真心相之人，們親近你，是因為朕寵你。”

姜姝儀搖頭：“開始或許是的，可如今們確實是真心待我，陛下，們究竟怎麼了，您幫幫們好不好？”

上還披著裴琰的裳，亦拉著他的手，卻是在為了旁人哀求。

這時候，程壽先前派出去的宮人回來了，稟報道：“陛下，馮人在外面跪下了，說是清嬪娘娘在坤寧宮責罰苗答應，苗答應暈了過去，清嬪娘娘也不許救治，只說裝病，還要稟報太后娘娘將苗答應拉去慎刑司。”

姜姝儀面驚變，松開裴琰的手，起就往外頭去。

后傳來裴琰的聲音：“站住。”

姜姝儀下意識頓住了腳步，回頭他，眼眶有些發紅。

裴琰抬眸，問：“你出去有用嗎，是想讓人都看看，朕對母后奉違，私藏你在乾清宮是不是。”

姜姝儀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心中更酸疼。

之前能護著麾下之人，全是因為裴琰的寵，自己半分本事都沒有......

姜姝儀站在那里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裴琰沒再管，對程壽吩咐：“去把馮人帶進來。”

姜姝儀才要掉眼淚，聽到這句話又憋了回去，憂心地看向門外。

程壽出去不久，馮依月便進來了。

額頭有些紅腫，顯然是剛才在外面磕頭了，進殿后剛要跪下，就看見了姜姝儀，頓時驚詫地睜大眼：“娘娘？”

姜姝儀忙上前，替扶了扶快要掉下來的簪子，使眼催促：“有什麼冤快對陛下說。”

馮依月頃刻間淚如雨下。

抓著姜姝儀的手跪下，好像終于找到了一點支撐，著案后的帝王，邊哭邊把坤寧宮發生的事稟告了一遍。

苗舒的膝蓋連跪四天，已然傷痛不已，加之溫瑤故意找茬，還有以錢貴人為首的一群人附和，苗舒連連因跪姿不端遭嚴嬤嬤責打，沒多久便撐不住暈了過去，溫瑤又讓人潑水，潑醒了人卻跪不起來，溫瑤便說是故意的，要等太后娘娘應允后將人拉去慎刑司。

馮依月想去求皇后娘娘，皇后卻到殿禮佛去了，一概不見。

走投無路，只能拼死來前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