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第一次眼睜睜看著親人在面前斷氣，一時間有些接不了。

痛苦到麻木地看著，心里窩著一團火。

老爺子上的管子全都拔了，登叔紅著眼睛，替他整理頭發和服。

林熹竟然后知后覺沖上去讓他別拔管。

段易珩一把攬住林熹：“冷靜點。”

林熹披頭散發痛哭出聲，埋在段易珩前抖不停。

后事老爺子早有安排，登叔轉過頭對段易珩說：“老先生代，他去后第一件事就是確認產管理人。”

段易珩點了點頭：“下午向合作伙伴和客戶、老爺子生前好友發告知函件。”

告知函件要表明老爺子的葬禮規模和方式，以及時間。

這些東西，老爺子生前跟登叔確認過，一應細節都由登叔安排。

“發布訃告的時間待定。”段易珩補充了句，等段徵回來再說吧。”

登叔說：“老先生生前說葬禮一切從簡。”

段易珩說：“我們這種家庭，簡也簡不到哪里去，按程序走吧。”

段徵在下午四點才趕回來，直接去了殯儀館。

人活著和死了是完全不同的狀態，段徵在那一刻，腦子里都是老爺子自小如何待他的畫面。

他母親和大哥去得早，老爺子也沒來，沒有在外給他惹出七八糟的兄弟姐妹。

B市同圈層的朋友都羨慕他，可自從生了段易珩，一切都不一樣了。

老爺子或許看出來他的平庸，開始著手培養段易珩。

雖是他的兒子，但他總覺得被自己兒子狠狠打了一個耳。

有人笑話他，也有人羨慕他。

可曾經種種，在死亡面前煙消云散。

“爸——”

一聲悔恨隨著眼淚齊飛，但一切都遲了。

林熹抬手眼淚，卻像不盡似的。

段易珩有心安，卻被推開：“我沒事，你先去忙。”

爺爺去世，段易珩作為下一任掌權人，需要他做的事還有很多。

不僅要理喪事事宜，還有穩定集團的責任。

靈堂已經設立好了，親朋好友來吊唁的話，也需要他們去接待。

老爺子去世的消息也登了當地報紙，多家也進行了報道。

陳靚怡看見新聞，驚詫地挑了下眉，問一旁的柯予：“不會是你做的吧？”

柯予嗤笑了聲：“你在想什麼？”

陳靚怡聳了聳肩，開個玩笑而已。

“我在靜林有人脈。”柯予還是解釋了聲，“段徵也說過他爸的況，經過多次手的，還能撐多久？”

更何況在之前的董事會上，就覺得老爺子已經是強弩之末。

陳靚怡：“明白了，怪不得你說要等，機會不是來了？”

柯予：“你安排的人到位了？”

陳靚怡點了點頭：“你不要指躲在后面，想要皮子就讓段易珩拿錢，你想得！”

柯予瞥了一眼：“其實那個山哥的男人對你死心塌地，你完全沒有必要面，將自己的后路堵死。”

“我還有什麼后路。”陳靚怡諷刺地笑了笑，“人是你讓綁的，你要是不出現，怎麼跟段易珩要錢？我又不要錢，我只是不想讓林熹好過罷了。”

柯予笑意收斂：“你不按我們事先說好的來？”

“那又怎麼樣？”陳靚怡惡劣地笑了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以為我要你那點破錢？想把罪名都推我上吧？”

柯予目閃躲，確實是這麼想的，但沒想到陳靚怡這麼瘋狂。

真他媽要錢不要命。

“我們是合作關系。”柯予安，“出了事誰也跑不了，你把我想得太壞了。”

陳靚怡冷笑：“最好是。”

柯予給自己留了不止一條后路，陳靚怡想要拉上，那就看看鹿死誰手。

晚上，直系親屬要守靈。

登叔忙完，安排段易珩他們去吃晚飯。

林熹搖了搖頭：“我不想吃，你們去吧。”

段易珩扶起：“不想吃也出去口氣。”

段明軒轉頭著林熹，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段徵突然開口道：“都出去吧，我一個人在這里陪一會兒。”

林熹聽聞，只好起，但跪久了，雙一，差點沒站住。

段易珩和段明軒一人一邊架住了。

林熹緩了緩，松開他們，說：“先出去吧。”

這家殯儀館附近有很多餐廳，但是顯然，三個人都沒什麼胃口。

林熹尋了個角落，在臺階上坐下。

段易珩和段明軒一左一右。

林熹左看看，又右看看，突然有些想笑。

從小到大，沒有過這樣的畫面，段明軒從沒和段易珩好好相過。

人在經歷一條生命的逝去時，會在一剎那想通很多東西

林熹有些相信了。

夕落了山，三個人就這麼坐著也沒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熹轉頭拍了下段明軒：“你還記不記得在你十歲生日的時候，你躲在車后面想要給爺爺驚喜，最后弄了一頓皮鞭炒。”

段明軒陡然失笑：“差點一個車轱轆過去。”

林熹轉頭問段易珩：“你那會兒才15歲，整日里在干什麼？”

段易珩說：“學習。”

段明軒竟然點了點頭：“這個問題你就不該問，爺爺小時候就對他最嚴格。”

“你懂什麼。”林熹幫段易珩說話，“爺爺那是看重他，不然為什麼不對你嚴格？”

段明軒：“……你這時候沒必要我心肺管子吧？”

林熹：“你還說過爺爺偏心大哥，其實他不偏心，小時候你沒闖禍，都是爺爺給你擺平的。”

“是啊。”段明軒嘆了聲氣，往遠看，“不知道人死后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爺爺會去哪兒？”

林熹垂眸看著地面，希爺爺可以看見的爸爸媽媽。

察覺到林熹忍的悲傷，段易珩拍了拍的背：“想哭就哭，這時候也沒必要忍著。”

林熹撇了撇，趴在段易珩上哭了起來。

段明軒剛要抬手，又失落地收了回去。

那麼長的臺階，三個人坐著卻很擁。

段明軒起出了殯儀館。

林熹哭到不能自已。

從黃昏到黑夜，段易珩就這麼陪著坐了整整兩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