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順著他的視線垂下頭，后知后覺自己和段易珩的親舉，指尖微抬，松開了他。

段明軒面子，忍著怒氣，面部線條拉得繃。

“小熹，你怎麼在這里？”

還是和段易珩一起來的。

林熹莫名心虛，視線落不到實。

繼而又一愣，不明白自己在心虛什麼。

或許是過去的十幾年里，段明軒帶著和段易珩界限分明，其他人，甚至自己都認為：

該是站在段明軒那一邊的，無條件的。

可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小孩。

想到這里，林熹變得從容。

眼波平靜，對段明軒說：“好巧。”

段明軒因的態度起了一肚子無名火。

章沫似有所，拉住他的小手臂：“明軒，我們先上去吧，這里有人看著呢。”

眼看兩撥人僵持在這里，服務員也看不懂他們之間的關系，只知道不能在餐廳打起來，忙堆起笑臉，將人往樓上領去。

林熹率先抬腳，段易珩和段明軒跟在后面，擁躉似的。

到了二樓，四個人被引領著一左一右而去。

林熹背后灼灼，段明軒快把盯出一個了。

僵著背脊進了最邊上的獨立包間。

進去的瞬間，林熹有些后悔。

整個包間線黯淡，只留一方長桌頂上聚著線，可以讓面對而坐的人看清彼此。

包間臨街，一方小窗口像相機鏡頭，框著夜下一角熱鬧的街景。

餐椅背后是整面墻的玫瑰，因為線，看著有些暗，不知道是真還是假的。

太像約會的地方，段易珩也是一怔。

他努力回想著自己有沒有給秦煬傳達錯誤的信息，腦子里搜刮半天，覺得不是自己的問題。

看來是秦助理揣上意，自作主張了。

秦煬在家猛打噴嚏，冤得要死，明明段易珩沒說是和“妹妹”出去吃飯。

段易珩從后面撐住背，輕輕一推，讓去坐。

林熹著頭皮坐下，呵呵笑了聲：“這里的菜是不是很好？”

段易珩聽出話中的意思，說：“秦助理訂的餐廳，我也沒來過。”

林熹抿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段易珩將深棕燙金牛皮菜單推至林熹面前。

林熹搖了搖頭：“還是你點吧。”

不知道段易珩的口味。

段易珩頓了兩秒，回菜單，利落地點了餐。

他按菜單順序點了兩道前菜和五道主菜，并兩道中式糕點和紅酒雪梨。

林熹有些急，說：“大哥，你再跟我說說銀帆科技的事吧。”

段易珩半晌沒應，林熹盯著燈傾瀉下，他的睫暗影，不明白他怎麼忽然不說話了。

“你管段明軒二哥嗎？”段易珩忽然問。

林熹一愣，搖了搖頭，他怎麼突然說這個？

“那我是你哪門子的大哥？”

他沒有端坐著，隨意靠在椅背上，一只手隨意搭在桌上，定定地看著林熹。

林熹心里一沉。

喊段易珩大哥，完全是跟著段明軒喊的。

他比自己大了六歲，不喊大哥又喊什麼呢？難不直呼其名？那也不合適。

“抱歉。”段易珩語氣很低，“是我表達有誤。”

林熹忽而抬眼，不明白他怎麼又道歉了。

“我只是——”

“抱歉，打擾一下，上個菜。”

段易珩未盡的言語噎了回去。

有些事、有些話一旦打斷，便再難起頭。

段易珩索給講了最關心的部門問題。

因為兼數職，他除了負責集團的金融科技板塊，還擔任銀帆集團的副總。

總經理是段徵。

不過段易珩能力太過出眾，段徵在公司便顯得可有可無。

段易珩話而準，三言兩語給講解清楚。

林熹聽得認真，話尾問了句：“我記得銀帆科技在一號大道，你平日辦公為什麼都在集團總部？”

段易珩答：“銀帆科技的泰合路新園區剛剛建，所以這陣子我在集團辦公。等一切就緒后，我大多數時間還是在泰合路，至于集團這里，我只在季度戰略會議這種重要活時出席。”

林熹點頭，表示明白了。

一頓飯到尾聲，林熹扭頭看了眼窗外，問：“我記得從對面穿過高樓，是不是有個舊貨市場？”

“你想去？”段易珩問。

林熹點了點頭：“好久沒去了，還是讀書的時候去過。”

段易珩：“時間還早，去逛逛吧。”

“好。”林熹欣然應允，“今天正好周二，營業時間延長到夜里。”

他們出去的時候，沒再遇到段明軒和章沫。

也不想去糾結，為什麼段明軒說分手了，又糾纏到一起去了。

舊貨市場擁狹窄，車不好進去。

林熹和段易珩一起穿街步行。

夜籠罩城市，舊貨市場這個小角落又被燈照亮。

林熹饒有興味地逛著，每個攤子都被視線掃過。

段易珩信步跟在后，保鏢似的，問：“有什麼想買的嗎？”

林熹回眸一笑：“這種地方就逛著才有意思。”

話音剛落，余瞥到什麼，突然加快步子沖了過去。

林熹在一個攤位前，捧起了一座木質八音盒。

八音盒模樣復古，花紋細膩，從外觀看，像個首飾盒。

“喜歡？”段易珩在邊蹲下。

林熹點了點頭：“我覺得跟我小時候，媽媽給我買的那個很像，不過后來八音盒壞了，隨手也就扔了。”

段易珩問攤主：“多錢？”

攤主比了個“六”：“不議價。”

段易珩點了點頭：“可以。”

林熹覺得這東西不值六百，但段易珩已經付了款。

撥開八音盒的蓋子，音符流淌，是《的羅曼史》

林熹關起盒子，轉頭對段易珩說：“謝謝，你有沒有看上的東西，我給你也買一個？”

段易珩：“往前走走看。”

“好。”林熹捧著八音盒不釋手，一路上，其余攤位都沒怎麼逛。

接近市場尾部，段易珩突然停了下來。

他指了指角落里一個黑外殼略有磨損的相機，說：“就那個吧。”

林熹拿起看了眼，是以前一個德國品牌的門級膠片相機。

問了價格，攤主說：“1000拿走。”

林熹付錢走人，將相機給了段易珩，說：“你要什麼沒有，還買這個？”

段易珩檢查了相機的基本功能，喊道：“林熹，回頭。”

林熹下意識回過頭，“咔嚓”一聲，落了段易珩的鏡頭里。

段易珩說：“我找人沖洗出來再給你看。”

林熹點了點頭：“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兩人回到停車的地方，林熹剛要拉開副駕的車門，余一瞥，看見了樹下略顯落寞的段明軒。

看樣子，他是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