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

特殊病房。

呼嘯的風，沉沉的天，烏云沒有一空隙是白的，整個天空一片烏青。

年坐在床上，過窗戶著天空，一頭的頭發，耳垂上黑耳釘奪人眼球，眉骨鋒利，里叼著棒棒糖。

江祁厭好像比之前清瘦了許多，臉龐瘦削，一如既往的白。

如瘦竹般枯索冷寂，沉郁荒涼。

看著看著，天空似乎他很近了，仿佛一手就能到云的清涼。

天堂會是什麼樣子的？

“查房了。”

護士輕輕敲了敲門，推門走進來。

江祁厭回過神來，將里的棒棒糖拿在手中。

護士微笑著說，“覺怎麼樣呀？今天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江祁厭微微搖頭，聲音有些沙啞，“沒有。”

護士走到床邊，查看了一下儀上的數據，又給他量了溫和。

“嗯，都正常的，換心手的時間定在明天下午，你知道了吧？”

江祁厭眸微暗，“知道。”

護士輕輕拍了拍江祁厭的肩膀，“別張，醫生們都很專業，我們都等你好起來。”

江祁厭應聲，微微點頭，“好。”

護士代了幾句，便走了，江祁厭埋下頭，繼續看著外面天空的變化。

他將自己的靈魂進軀殼里，淪為世俗的甕中之鱉。

江妍輕輕嘆息，自從兒子來到加州后，明明還沒做心臟移植手，整個人像換了個人一般。

從前那個渾帶刺，不羈的年，變得沉默寡言。

無論什麼檢查都乖乖配合，連之前打針最怕的疼都不喊了。

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看書，做理題，還有看外面的世界。

江妍甚至連他心中在想什麼都不知道。

從下午兩點一直到下午五點，江妍從病房離開回到附近的住所做飯。

江祁厭吃不慣西餐，現在每天一日三餐都會親自給他做飯吃。

江妍以前可是十指不沾春水的人。

如今為了兒子，笨拙地拿起鍋鏟，學著菜譜上的步驟一步一步地嘗試。

剛開始的時候，不是把菜炒糊了，就是鹽放多了，味道一言難盡。

要是放以前，江祁厭非得把碗摔爛了，挫骨揚灰。

現在只是每次默默地全部吃完，然后一言不發，甚至連一句‘難吃’都不肯說。

江妍每每看到兒子郁郁寡歡的樣子，心中既愧疚又心疼。

晚上七點，江祁厭照常吃完江妍做的黑暗料理，坐在病床上刷謝遜發過來的理題。

窗外四濺落的驚雷依然在咆哮，忽明忽暗，像是末日低聲的絮語。

留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江祁厭從書本中出幾張信紙。

他決定，今晚寫一封告別信，就當是可能的書吧。

手起筆落，如玉般的手指輕輕握著鋼筆。

字跡蒼勁工整。

別看他不學習，那寫出來的字是真的漂亮。

待寫完，他將信紙塞進信封。

或許永遠不會打開，也或許明天他死了，就會被別人發現，然后窺見天。

這一夜，他睡的并不安穩。

輾轉間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很小的時候，別的小朋友都在盡的奔跑，摔倒了再爬起來。

而他，連摔倒的權利都沒有。

他有心臟病。

但他卻說，他不喜歡跑跑跳跳。

別的小朋友在草地上嬉笑玩耍，他只能遠遠地看著，實際上快要羨慕死了。

有一次，他實在忍不住，趁媽媽不注意，慢慢地朝著那群小朋友走去。

可還沒走幾步，就被媽媽驚慌地抱了回來。

江妍紅著眼眶，輕聲對他說，“寶寶，你不能像他們那樣跑跳，你的不允許。”

他看著媽媽，心里滿是委屈。

小心翼翼地問，“就玩一小會兒也不可以嗎？”

他得到的答案是，“不可以。”

而他聽得最多的話就是‘不可以’，‘不能’，‘不行’。

兒園舉辦活，小朋友們都上臺表演節目。

他多麼能和他們一起站在舞臺上，可他只能坐在臺下，看著別人的彩。

有個小朋友表演完下來，驕傲地對他說，“你為什麼不上去表演呀？你是不是膽小鬼？”

他咬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回到家后，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默默地流淚。

他不是膽小鬼。

有一次上育課，同學們都在老師的帶領下進行育活。

江祁厭只能坐在一旁的樹蔭下，看著大家青春明活力的樣子。

這時，幾個調皮的男同學跑過來，嘲笑他，“江祁厭，你怎麼這麼弱呀，連育課都不能上，比小生還生。”

“你瞧，那邊那幾個生來了那個，你不會也來了吧？”

幾人越說越過分。

譏笑之意明顯掛在臉上。

“夠了！” 江祁厭怒吼一聲，猛地站起來，朝著那幾個調皮的男同學沖了過去。

那是他第一次打架。

打的很爽。

那一次后，他好像上了這種瘋狂，只有變得渾像個刺猬。

證明他還活著，心臟是在跳的。

隨著他的長大，江妍也越來越忙，他也開始作天作地。

混世小魔王也由此誕生。

夢到了夏天，他又回到了京大。

夢見了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人。

站在講臺上， 素凈的小臉未施黛，頭發隨意的披散在肩后，不點而紅。

笑時眼角會微微下彎，得人心魄。

明明是那麼枯燥無聊的理課，卻被講的那麼生風趣。

站在臺上，他在臺下。

聽得認真。

有時候就會在想，如果早點見這樣的老師，那麼他是不是學習績會考滿分？

如果能早點遇見...是不是就會不一樣的結局。

貌似最后的結局只有一種，他這病，多活一日便是茍且一日。

都說人死前記憶都會先走馬燈一樣的過一遍。

所以他這是快要死了嗎？

黑暗中，江祁厭沒有害怕，只是好奇。

他本能地強迫自己醒來。

可接著，他好像被拉到了另一個世界，到強烈的耳鳴和短暫的失明。

他的骼骨被收，直到他再也不到牙齒。

他的好像漸漸消失了，變了無所不在的粒子。

“嘀——”

心電檢測儀的聲音在寂靜的病房中顯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