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把兒子摟在懷里，摟得的，就像他馬上要飛走一樣，迅速抹掉眼淚，忍耐著不讓自己嗚咽出聲。

“媽媽你哭了嗎？媽媽別哭哦，我給媽媽看個好玩的東西。”

小寶輕輕拍拍媽媽的肩膀，從子口袋里掏出一個玉鐲子，炫耀似的揮一揮，然后鄭重其事地放在媽媽掌心。

趙小和駱平年在一起的那幾年見過太多珍貴的玉石，不喜歡，但也懂一點，這玉鐲子的一般，就是普通的新疆和田玉，還是門級的沙棗青玉，但再怎麼說也是正兒八經的玉石，沒誰會把這東西隨隨便便給一個四歲不到的孩子。

“小寶！這東西誰給你的？”趙小攥著玉鐲子，聲音不自覺拔高了一大截，

“花呀，”小寶又拿起水彩筆，想把媽媽再畫得漂亮一點，邊畫邊說：“是花給我的。”

“小寶，你跟媽媽好好說，”趙小扳過兒子的肩膀，“什麼花？為什麼給你這個？這個東西很貴的，咱們不可以隨便拿別人的東西知道嗎？”

小寶看著媽媽，茫然地眨眨眼，“可花說這是送給媽媽的禮呀，讓我拿好，不要掉了，花穿紅的服，上面有好多小花花，說我怎麼都可以，所以我花。”

趙小又急又，腦子里一頭霧水，寒冬臘月的出了一汗，和母親斷絕關系了，讀書時父親欠了一屁債，親戚間也早就不來往了，回老家的事沒幾個人知道，一個老太太怎麼會平白無故送禮給呢？送也不直接送，還讓孩子轉，越想心里越沒底，可又怕嚇到小寶，只能耐著子輕聲細語地問：

“那花還跟小寶說什麼了？”

小寶皺著小眉頭努力回憶，其實沒什麼特別的呀，花就和普通的一樣，挎著一個籃子，坐在兒園種的山楂樹下，頭發白了，皮也很白，有好多皺紋，笑著看他們玩兒老鷹捉小，笑得可慈祥了。

小寶是媽媽，張開手臂保護弟弟妹妹不被老鷹捉走，又專注又費勁兒，出了一汗，花招手讓他過去，用手絹給他汗，手絹好香，有桂花的味道，的。

“花給我吃花饃饃，給我喝灰豆子，我跟說媽媽不讓我吃陌生人給的東西，還夸我呢！夸我是乖寶寶！”

小寶邀功似的對著媽媽笑，意思是媽媽說的話他都做得到，但趙小現在可沒心思夸兒子，只覺得這老太太可疑，眉頭皺得更了，

“還有呢？花還說什麼了？”

“嗯……”小寶絞盡腦，他有點沮喪，媽媽一點都不喜歡花送給的禮，也不夸他乖，就只問他花說了什麼，

花其實真的沒怎麼跟他說話，只是久久地看著他，拂去他額頭上的汗，布滿皺紋的手輕輕他的臉，好像一不小心他就會碎掉了。

“花就說……像啊，真是像啊，就這樣一直說，說了好幾次呢！”

小寶嘟著應付媽媽的盤問，媽媽今天好奇怪，花也好奇怪，為什麼花和爸爸都不讓他告訴媽媽他們來過呢？

其實爸爸每次來媽媽都開心的呀，破例給他買蛋糕，買星星麥片，睡前給他講兩個故事，上次媽媽在爸爸家住了一個晚上，回來以后就老是笑，傻乎乎的，花那麼慈祥，媽媽應該也會喜歡的吧？

唉……大人太奇怪了，明明想見到對方，為什麼要躲起來呢？為什麼要裝作討厭對方呢？

小寶想到他最喜歡的妞妞，他想看到妞妞，就一定會跑到家樓下喊下來玩，陪玩到不想玩為止，爸爸給他買了好玩的東西，他想都不想就拿去給妞妞玩，妞妞開心他就開心，

爸爸明明喜歡媽媽，卻老是惹媽媽不開心……

不過小寶的心 OS 沒能傳達給媽媽，媽媽已經原地石化了，抱著他的胳膊變得僵，呆呆地看著手里的玉鐲子，臉都白了，

“小寶，花有說住在哪里嗎？”

第46章 底

“晚上單位聚餐，先走了，你自己看電視，有事電話。”

周榮在掛歷上寫下這句話，思慮再三還是把“聚餐”劃掉，改“吃飯”，方便母親閱讀。

老太太上午出門到下午還不回家，給打過一次電話，支支吾吾的，一會兒說聽不清，一會兒說還有事，誰知道在干什麼，用個老年手機都費勁！

周榮離開母親家，最近幾次來他都是自己開車，就停在坡下面，“報組織”活最集的地方，每次他從車上下來，那堆嘰嘰喳喳頭接耳的老太婆就集噤聲，目送他上坡，走遠，然后就是炸了鍋一樣的嗡嗡嗡。

現在看到他從坡上下來也一樣，他習慣了，面無表地看了們一眼就打開車門上車。

今天他有點累，坐進車里沒有馬上開走，而是把座椅調低，仰面躺在椅背上深深嘆一口氣，閉了會兒眼睛，又像突然想起來似的從上口袋里出一包煙，他好久沒煙了，只是有需要敬煙的場合也得敬一，所以這包煙他一直帶在上。

他猶豫了一下，出一叼在里，又打開副駕駛的儲盒，從一堆發票和零錢里出一個塑料打火機，點了兩下，點到第三下的時候才出一微弱的火苗，他低頭將煙頭湊上去，一縷白眼裊裊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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