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缺錢？”

陸春桃有些疑，“那他怎麼住得……”

王大柱立馬明白陸春桃的意思，擺擺手道：“嗨，一個人嘛，都不在乎這些了。”

“老劉頭年輕的時候也講究的，后來……唉，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

陸春桃更加好奇了：“王村長，您能跟我們說說他的況嗎？”

王大柱嘆了口氣，緩緩道來。

“老劉頭啊，本名劉建國，沒結婚，本來有個兒，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誰知道天有不測風云，他兒十幾歲的時候，得了場重病，沒救過來。”

“老劉頭當時差點就垮了，后來說是不想睹思人了，去清江市打工了。”

“干了沒幾年，又回來了，說是賺夠了。”

“給兒買了個好棺材，然后遷墳把一切弄妥帖后，就一個人在村里待著。”

“也不跟人來往，整天就悶在家里，也不知道在干什麼……”

“他兒的病，治好了嗎？”

沈放突然問道。

王大柱搖搖頭，語氣中帶著惋惜。

“沒治好，走了好幾年了。唉，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打擊誰能得了啊。”

陸春桃沉默了片刻，問道：“那他這些年，就一直一個人生活？”

“是啊，孤苦伶仃的。”

王大柱嘆了口氣。

“之前我們也想過幫他介紹個老伴兒，可他死活不同意。”

“說這輩子就守著兒的回憶過活了。”

“他兒……葬在哪里？”

陸春桃又問。

王大柱指了指村后的一座小山。

“就在后山，老劉頭隔三差五就去那兒待著，一待就是一整天。”

“唉，不說這些了。”

說到這里，他擺擺手，像是要揮去心頭的霾。

轉而指向窗外被大雪覆蓋的幾房屋。

“你看那幾家，張寡婦帶個娃，前些日子摔斷了，家里就指著幾畝薄田。”

“還有李老漢，癱瘓在床好幾年了，全靠兒子媳婦照顧，兒子媳婦也不好；還有……”

他一口氣說了好幾家，語里滿是同。

“他們幾個，家里真不好過。”

陸春桃認真聽著，不時點頭。

“我知道了，王村長，回頭等這大雪停了，能出去了，我馬上讓人安排，一定盡力幫扶。”

“那就太謝陸老板了！”

王大柱的臉上終于出了輕松的笑容。

“那行，不打擾您了，王村長。”

陸春桃站起，沈放也跟著起。

“我們先回去了。”

“行，行。”

王大柱將兩人送到門口，“有事隨時找我！”

屋外風雪依舊，天地間一片蒼茫。

陸春桃和沈放深一腳淺一腳地踏著積雪，朝著住走去。

“你還沒說你去老劉頭家里的事呢。”

沈放打破了沉默，雪花落在他的睫上，很快融化水珠。

陸春桃呼出一口白氣，語氣有些凝重。

“我覺得，老劉頭知道些什麼，但他不說。”

“要不要去他兒的墳墓看看？”

沈放點點頭，提議。

陸春桃抬頭看了看黑下來的天空，雪花紛紛揚揚，夜愈發濃重，“現在？”

“對，現在。”

沈放肯定地說。

“現在大家都窩在家里，我們去反而不起眼。”

陸春桃覺得沈放說的有道理，便點頭答應了。

兩人改變方向，朝著村后的那座小山走去。

風雪越來越大，路也越來越難走，他們不得不相互攙扶著，才能勉強保持平衡。

后山一片寂靜，只有風雪呼嘯的聲音。

陸春桃和沈放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上了后山。

借著手機微弱的燈，他們終于在一片雪地中找到了一個孤零零的墳墓。

墓碑上刻著“劉小雅之墓”，字跡斑駁，似乎已經被風雪侵蝕了多年。

在墳前，一個佝僂的影正對著墓碑低聲說著什麼。

昏暗的線下，陸春桃認出那是老劉頭。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里絮絮叨叨，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悲傷。

“小雅啊……爸爸又來看你了……”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被呼嘯的風雪撕扯得支離破碎。

陸春桃和沈放慢慢靠近，這才聽清老劉頭在說什麼。

“……怎麼就晚了一步……造化弄人啊……”

他一遍遍地重復著這句話，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傾訴出來。

“咳咳……”

沈放故意咳嗽了兩聲，想提醒老劉頭他們的到來。

老劉頭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警惕。“誰？”

陸春桃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了一下。

沈放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笑著對老劉頭說。

“大爺，不好意思啊，我們不是村里人，走錯路了。”

他一邊說，一邊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老劉頭瞇起眼睛，借著微弱的線仔細打量著陸春桃。

陸春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總覺得他的眼神像是在審視什麼。

“你……你是……”

老劉頭遲疑了一下，指著陸春桃，語氣中帶著疑。

“你……你是陸春桃？”

老劉頭瞇著眼，渾濁的目好似要穿風雪，直達陸春桃心底。

陸春桃有些不自在，但還是點了點頭，“大爺，下午見過。”

“對，對，我想起來了。”

老劉頭像是終于從混沌的記憶中撈出了什麼，指著陸春桃，語氣肯定地說。

“你今天下午來找過我。”

他頓了頓，眼神飄向劉小雅的墓碑，語氣低沉。

“又是來問那個車禍的事的吧？”

陸春桃順著老劉頭的目看向墓碑。

碑上的“劉小雅”五個字在風雪中顯得格外刺眼。

心頭一震，一種莫名的不安涌上心頭。

但很快掩飾了自己的緒，搖了搖頭，“大爺，我們確實走錯路了。”

“哦……”

老劉頭拖長了音調，并不完全相信陸春桃的話，但也沒再追問。

“那你們住哪兒啊？這大雪天的，別走丟了。”

“村長老院子里面。”

陸春桃回答。

“哦，老王家啊。”

老劉頭出枯瘦的手，指了個方向。

“順著這條路下去，就到了。小心點，路。”

“謝謝大爺。”

陸春桃道了謝，拉了拉沈放的袖，示意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