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延從醫院清醒過來，已經是半個月以后的事。

他傷得太嚴重，多挫傷，骨折，沒死，卻也跟死差不多，渾打滿鋼釘鋼板，最初連行都是困難。

在醫院待的這段時間，也會是他最后接明的時間。

六年。

一個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的日子。

等出來后，他的兒應該已經快要上學前班。

父親應該也退休了。

還有葉璇，……

沈培延閉眼，不再去想。

在沈培延住院期間，孫佩佩走手續，來看過兩次，每次都是以淚洗面。

但因為能看的時間太短，每次都說不了兩句話就走了。

回到家，孫佩佩依舊在沈母上發泄。

好像真的有點瘋了，“你以為你的兒子有多厲害？有多有能耐？還不是把自己親手送去了警局里，我還指著他能帶我過好日子，結果呢？啊！這現在過得是什麼狗屁日子！”

除了照顧兒，還要伺候一個癱瘓的老太太，還有個即將要獄的丈夫。

孫佩佩快要瘋了，不知道夢寐以求的豪門生活怎麼會變這樣。

于是開始著沈母，不準給吃飯，不準給收拾，床上惡臭無比，看著沈母屈辱的淚水只會覺得痛快。

再然后，也含著淚再次去見沈培延，做一個到至極的妻子。

沈培延獄的日子一天天靠近，沈母的狀態也越來越不好。

鄭宋曾去看過兩次，都被孫佩佩用理由拒絕了。

鄭宋覺得奇怪，還未來得及主去查，倒是有人先找上了門來。

“求求您，鄭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們夫人吧……”何姨哭泣，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止不住地央求，“快不行了，背后生了太多瘡，再不治人真的就不行了。”

鄭宋當時一聽，腦仁“嗡”的一聲。

他顧不上問怎麼回事，去前打了救護車的電話，幾乎是和醫生們同時到了現場。

沈母躺在床上，那模樣幾乎瞧不出半分從前的樣子，渾發著腐臭，的上多潰爛，邊也是沒人收拾過的排泄，奄奄一息。

鄭宋出去吐，又震怒：“你們怎麼把人養這樣？！”

何姨一個勁兒的哭，“求求您放過佩佩……也只是一時糊涂，沒有壞心思的……”

何姨一直替兒瞞著。

可此刻，沈母的狀態越來越不好，實在于心不忍，這才求助。

但錯就錯在太過愚昧，認為鄭宋會真的放過孫佩佩。

沈培延得到消息，還是已經出了院，在拘留所和鄭宋打電話才聽到的。

他聽著鄭宋一一細數這些天孫佩佩的行跡。

洗漱著，是如何讓自己母親癱瘓，又是如何毆打、放任一個癱瘓的老人在房間里自生自滅。

沈培延額頭的青紫暴起，抓握著電話的手發。

鄭宋替他理著各種事項，將沈母送到醫院，也安排好了之后住養老院的進程。

沈父也在此刻趕回來，看到癱瘓的老伴忍不住紅了眼。

鬧了一輩子，但終究是替他撐起這個家，又照顧了孩子這麼多年，他所能做的，就是在這最后歲月里照顧，還的恩，到了下面兩不相欠。

真正等到孫佩佩來看沈培延的時候，雙方其實都已經很平靜了。

他們隔著一閃玻璃對視，孫佩佩看著他，良久，也終是落了淚。

倔強的說，“我不后悔。”

沈母并不無辜，所以不后悔。

沈培延沉默了片刻，“兒歸我，鄭宋那邊會照顧好，想來這樣也不會影響你以后的婚姻。”

孫佩佩了下鼻子。

“家里想帶的東西都可以帶走，算作補償。”

孫佩佩固執的問，“這段婚姻的補償還是這十幾年來我跟你的補償？”

沈培延沒理會。

“孫佩佩。”他說，“我們離婚吧。”

孫佩佩笑了，“好啊。”笑著流淚，“反正自從我嫁給你之后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我突然覺得我這一生好可悲，前半輩子都敗在你這個不我的人手里。其實你好像真的沒做錯什麼，你只是不我。但你也活該，因為你本就不配得到。”

沈培延一言不發。

“我是賤，是不要臉，我搶了葉璇的男朋友，但是你別忘了，我比還早認識你，我們倆之所以有這樣的糾葛都是因為你！因為你不作為！我敢承認自己賤，你敢嗎？”

沈培延沉半晌，仍是不說話。

孫佩佩冷笑，淚流滿面，“你本不敢，因為你他媽就是個懦夫！你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你都不配被人！”

“秦郅誠和葉璇結婚了，你不知道吧？沒了你，人家照樣活得很好，可你呢，沈培延，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就是的手下敗將，你一輩子都翻不起了！”

“你以為你是真的葉璇嗎？如果你真的，就不會害。但你不是，你那種帶著勾心斗角和利益的本就不，那就是種畸形的索取！”

孫佩佩像是突然活得通了，抹了把辛酸淚，掉頭走了。

不知道走去了哪里，真的沒帶兒，也沒管何姨。

不過走不了很遠，又或者能走很遠，總之上帶的那些錢不夠揮霍太久。

因為鄭宋有很多方法整。

這大概就是一報還一報。

冤冤相報何時了，沈培延忽然有點累了，疲倦了。

他緩緩閉上眼，有點想象不到葉璇穿著婚紗的樣子。

一定很漂亮吧，他靜靜想。

孫佩佩說他不懂，說他不是真的葉璇。

到底不，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什麼。

從小沒人教過他，也沒人告訴他，他只是不想活沈母那樣，他只是不想再被沈母迫著，活在的掌控之下。

所以他才逃到北平，高考填報了京北大學。

看到葉璇第一眼的時候，是周圍有個朋友和他說，那邊有個長得也太漂亮了，他都要一見鐘了。

沈培延對此嗤之以鼻，連人都還沒接，那算什麼鐘，那分明見起意。

他也掃了眼籃球場外的葉璇。

是還不錯，但也僅此而已了。

但邊好像有很多人都認識，還說是的朋友。

正在打籃球的隔壁班男生說是這屆學生會的預選會長；記分員同學說們倆同一個公開課，人特別溫，對誰都很和善。

怎麼有這麼多朋友。

沈培延看著熱的樣子，忽然就對產生了點興趣。

所以他找要了聯系方式。

為了和相，他發集舍友幫忙，試圖用最純質的年心打。因為他沒有，所以他想試著有。

再然后，他們出去約會，他想了想，牽上的手。

葉璇一怔，笑了，耳尖也有些微紅。

這就是害嗎？

這就是談嗎？

好像也不錯，沈培延觀察著，這樣想。

他沒有正常人的，和葉璇更像是他的一種隨眾化實驗。

因為他沒有，沒有恨，沒有七六，連對旁人最基本的微笑都是裝出來的。

所以他想，只要他站在葉璇邊，就會是個正常人了。

什麼時候上的，沈培延并不知道。

只是在葉璇和他提出分手之后，他的心突然很痛。

那個暑假，他每天夜里都會夢到。

他發覺自己的心被另一個人所牽，這很可怕，他要理智。

但是好像沒辦法理智，一開學，見到葉璇，他的所有理智又全崩塌了。

他要和在一起……

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

沈培延坐在暗無天日的小房子里，仰著天，看著那一圓月。

從前也沒覺得月亮離自己這麼遠。

怎麼就突然變遠了呢。

怎麼就突然這麼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