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雨霧里,轟隆一聲巨響在頭頂炸開,隨之降落的是噼里啪啦的急雨,十多個人行走在陡峭的山路上,林在閃電照之下,形一道道詭異的鬼影。
這些人抬著一頂紅轎子,他們個個臉上都帶著恐懼,恐懼之中強行出一抹抹喜笑容,敲鑼打鼓,十分賣力。
轎子搖搖晃晃,顛簸不已。
冰冷的風裹挾著雨水,掀開轎簾,灌轎子里,將里面的人吹醒。
祝然從沉沉昏睡之中蘇醒,薄薄的喜紅嫁擋不住冰冷風雨的侵襲,不僅手指,連兩條都在發麻。
雙腳被繩綁住,細瘦手腕也被細條紅繩纏住,以現在力氣,本無法掙。
也沒想掙,即便掙了,也沒辦法逃離。
因為祝然雙眼在很小的時候,被親哥哥用火鉗瞎,看不清事,連知源的能力都沒有。
后背靠著轎子的有一頭干枯而躁的長發,猶如一撮雜草。
發育晚,十八歲的年紀,個頭和骨架都要低于同齡生,營養不良,看著很小的模樣。
皮泛黃,面頰長著一些雀斑,臉蛋小而瘦,即便如此,還是能看出五的致程度。
但兩只眼的疤痕摧毀了那份致,添了幾分郁氣息。
那是哥哥用火鉗留下了的傷疤。
在村落里,祝然一直臉上疤痕影響,沒人愿意靠近,明明只是眼睛瞎了,那些人卻以為耳朵也聾了,當著的面,惡毒地詆毀的疤。
祝然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從小只知道自己很丑陋。
沒人喜歡,在這個老舊、封建落后的村莊里,看到的人,都怕,憎。
爸爸說,這個長相,以后不會有人敢娶,如果沒力氣做家務了,會丟到井里填井。
哥哥憎恨無法給家里帶來彩禮,每天有事沒事,踢打。
祝然以為一生無的時候,村長來到了的家里,給介紹了一個婚事,說嫁給村后山林之中的老爺。
爸爸怕逃跑,給灌了迷藥,甚至用繩子綁了的手腳。
事實上,祝然是愿意的。
無論是嫁給誰,只要不讓填井,都是愿意的。
至廢丑陋的,也有人娶不是嗎?
祝然著略微麻木的指腹,輕輕穿著上的嫁,村里幾乎每年都會有人結婚,敲鑼打鼓的聲音響徹整個村子,在家里,也能聽見。
很喜慶,也很熱鬧。
聽隔壁大嬸說過,嫁,人一輩子只能穿一次,那是人生最重要的時刻,而嫁是需要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很珍貴。
仔細挲著上的嫁,繡紋層層疊疊。
這或許是從小到大,穿過最好的服。
祝然很喜歡。
就連對陌生丈夫的恐慌,在此刻也減了一些。
在心里祈禱,希丈夫不要像哥哥和爸爸那樣打,會做家務,努力不添麻煩,只盼著丈夫是個好點的人。
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天方夜譚。
因為長相丑陋,又瞎了眼,丈夫看到,會像村子里的人一樣,憎惡的。
喜轎晃得弧度太大,祝然努力平衡自己的,才不至于磕到腦袋。
涼涼的雨落在的角,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祝然忍不住了,汲取著一水分,但對于干的嚨而言,聊勝于無。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喜轎還在上山,似乎還要走很長一段路。
祝然在村子里,只聽說山上住著一位不可言說的大人,每年節日,村里的人都會上山,帶著一年舍不得殺的鴨,以及珍貴大米糧食,上山拜訪那位大人。
村里人排斥外人,唯獨信任這位大人。
祝然暗暗地想。
至不用再肚子了對嗎?
對未來的人生多了一些期盼。
在胡思想之時,敲鑼打鼓忽然停了,大弧度擺的轎子也跟著落地,等回過神來,周遭聲音都消失了,雨水啪嗒砸落在轎子頂上……
祝然等了一會兒,依然沒有聽到其他靜。
似乎抬轎子的人都離開了,只剩下這個轎子和。
猶豫幾秒,忍不住向外面喚了聲。
“有、有人嗎?”
聲線微弱,著不安的栗。
回應的是一片冷寂。
祝然心臟像浸泡在寒冽的水里,寒意似針刺,一恐慌冒了出來,手腳被捆的沒辦法離開轎子,只能坐在里面。
或許村長和爸爸說的話,都是為了哄騙。
否則這麼好一門婚事,為什麼要把迷暈,還要捆住手腳呢?
早該想到的。
等待的只有死亡。
被丟棄在這片荒寂林里,不是被野撕碎,就是死。
不想死。
祝然哪怕雙眼被哥哥用火鉗瞎,被全村人抵討厭,被爸爸哥哥打,也沒有想過要去死。
想活著,長長久久活著。
祝然打算自救。
手里紅繩綁的不算,只要耐心夠足,就能解開的。
祝然強打著神,耐心地解開捆著手腕的紅繩。
在紅繩解開剎那,敏銳聽到一些細微聲響。
隔著雨聲,聽到那聲音在慢慢靠近。
祝然心中一喜。
聽到簾子從外面被人掀開,聽到有什麼了進來,幾乎下意識抬起手,握住了丈夫的手,黏冷,也沒能讓松開。
“老公。”
祝然記得隔壁大嬸就是這麼丈夫的。
實在害怕,忘了矜持,當然從小也沒有人教矜持,握著丈夫的手腕,垂著腦袋,努力忍著不適,聲音不由自主染上哭腔。
“你終于來了……我以為、以為……”
在這時,一道沙啞、略顯怪異,像是學人說話般磕磕絆絆的聲音落的耳畔。
“你、以為,什麼?”
祝然聽到丈夫的聲音,張不安的緒總算緩解了一些,絞盡腦回憶隔壁大嬸如何對待丈夫的,輕聲音多了幾分委屈。
“以為你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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