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母本來打算隨便吃點就行，所以只是簡單煮了碗面條。

把盛好食的面條放到沈赫予眼前，笑容溫婉：“吃吧。”

“不要嫌棄阿姨的手藝就好。”

沈赫予端起來喝了一口，只道：“味道很好。”

溫璃屏住的呼吸仿佛在這一刻得以解放，唆了一口面條，味道果然不錯。

三人都很默契的對剛剛發生的事閉口不談。

溫母隨口問了兩個溫璃在學校的問題，得到沈赫予肯定的回答，其余的也不再多問了。

倒是溫璃為了活躍氣氛，講了不趣事。

小心觀察了沈赫予，見對方臉上了幾分冷意，這才放下心來。

吃完飯后，溫母借著要午休一會兒，便轉回了房間。

廚房里又只剩溫璃和沈赫予兩人。

溫璃拉著碗里還沒吃完的面條，還沒開口，對面的沈赫予先放下了筷子。

他輕聲問：“想問什麼？”

好奇和尊重在溫璃心里來回斗爭，過了好一會兒，溫璃屈服了。

“沒什麼想問的。”

這或許是沈赫予的傷疤。

不想揭開。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沈赫予幾乎毫不猶豫的，親手將這道傷疤揭開，淋淋的擺在的面前。

……

從沈赫予記事起，他就有個喝酒的老爸——

沈河。

沈河是個高中還沒畢業的小混混，在便利店遇見了來做兼職的大學生沈母。

看沈母漂亮，借著自己有幾分姿，花言巧語便將沈母騙到了手，大學一畢業就跟沈河結了婚。

一年后，沈母便有了他。

沈河也在那個時候，逐漸暴出了本。

他不僅煙喝酒，喝醉了還特別手腳。

不顧沈母懷了孩子手腳更是常事。

沈母懷孕的時候千方百計躲著喝醉的沈河，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來了，沒想到剛出院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沈母聽著孩子的哭聲，自己也只能泣不聲。

曾無數次想過逃跑，什麼都不要了，只要活命就好。

可一看到年的沈赫予，又什麼都拋之腦后，怕孩子缺了父，被人嘲笑，心也會不太健康，便生生地熬，希沈河有一天能改過自新。

可沈河三天兩頭就喝酒，這也導致了沈母和沈赫予三天兩頭就要挨打。

再后來，沈河染上了賭習。

賭贏了還好，高興了還會放過他們母子，甚至還會大方的掏出那幾兩錢讓他們去吃頓好的。

賭輸了就免不了一頓打。

要錢了，更是一頓毒打。

在沈赫予十四歲那年，沈母終于忍不了，在最后一次給他做完晚飯后，跳了河。

尸都沒撈上來。

就剩橋邊剩的一條玫紅的巾。

后來，沈赫予就承擔了沈河的所有火力。

沈河輸錢的時候，喝醉的時候，工作不順的時候，只要他有一點不順心，沈赫予便逃不過他的鞭子。

甚至還會把他好不容易做好的炒飯打翻。

從出生到逃離的那些年，沈赫予的眼前一片黑暗。

直到前年，沈河徹底拿不出錢，也徹底借不到錢去賭時，他以十萬的價格，將他沈赫予給了沈母在世時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那人就是秦士。

而這十萬塊錢，與其說是賣，倒不如說是沈河為了那所謂的回本，以他為籌碼，找到過世母親那個唯一的朋友，迫秦士出這十萬塊錢。

秦士家里不缺這筆錢，當下就答應了下來。

為了不讓過世的好朋友，唯一的孩子步后塵，當即給沈河轉了賬。

僅有的要求，就是以后沈赫予便是他們家的孩子，沈河不得手沈赫予的任何事。

沈河幾乎毫不猶豫的，將他僅有的幾件服打包好，扔到了走廊。

沈赫予才就此逃出了魔爪，和沈河再見面的機會也之又。

偶有的兩次，還都被溫璃撞見了。

……

“我爸就這樣拋棄了我。”

“而秦士就是我爸口中的新媽媽。”

沈赫予語氣平淡，溫璃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苦。

或許對于沈河這個親生父親的做法，沈赫予多是有些難過的吧。

這個傷口太過淋淋，溫璃腔漲得難，像是有一塊石頭堵在了嚨口，上下兩難。

手中的手機震了兩下，將溫璃拉回了神。

是一條好友請求的消息。

備注：池允。

溫璃不聲通過了請求。

很快，手機再次震起來。

池允：抱歉，現在打擾你。

池允：請問你知道沈赫予平時會去的地方有哪里嗎？

池允：我怎麼都聯系不上他，我們全家人都很擔心。

溫璃蓋住手機，朝沈赫予看去。

秦士的生日。

無法拒絕的英語作業。

還有為池允對周楓出的手。

一切的一切，好像突然就重合在一起了。

向池允發送了自己家的地址，這才鎖上手機屏幕。

隨后，重新看向沈赫予。

“沈赫予。”溫璃輕聲喚道。

太久沒有發聲的嗓子變得破碎，清了清嗓子，溫聲開口：“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的。”

沈赫予一怔。

溫璃卻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稱之為人。”

“沈河已經選擇從你的世界里退出去。”

“而有的人，代替他在著你。”

“我們該去那些毫無保留著我們的人，該去我們想的人。”

“你不欠沈河什麼。”

沈赫予斂下眉，放在膝蓋上的手了。

“我知道。”他啞著聲，“我欠的是秦士。”

“可是你知道你欠他們的是什麼嗎？”溫璃反問。

半晌，沈赫予都沒再說話。

溫璃輕聲開口：“你欠的不是那十萬。”

“你欠的是一個擁抱，一句你也他們。”

人總是會自我陷怪圈。

總是會把那些無足輕重的人放在心尖，卻讓那些本該珍惜的人無從落腳。

溫璃想告訴沈赫予：

他該去秦士。

池允。

寧子詮。

所有用溫熱腔包裹著他的人。

叩叩叩——

門口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晉城不會有人知道溫璃和溫母回來，唯一有可能敲門的，只有剛剛發送了地址的池允。

溫璃收回手，抬眼看向沈赫予。

“沈赫予。”

“你該去給他一個擁抱，告訴他，你也他們。”

沈赫予愣了愣，看向仍敲個不停的門。

溫璃提醒道：“池允。”

話音剛落，坐在沙發上的人已經站了起來，長快步朝門口走去。

門被打開。

伴隨著拳撞的聲音，沈赫予猝不及防的倒地。

站在門口的池允氣吁吁，臉上是疾跑未褪的熱，眼中是止不盡的恐懼。

“沈赫予。”

“你能不能懂點事？”

“你說你待在家里不習慣，想住在學校里，我忍了。”

“開家長會，你說你不想讓我媽去幫你開，我也忍了。”

“你說你在學校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認識你，好，我還是忍了。”

池允幾乎嘶吼：“可是你給葉阿姨掃個墓，消息不回，電話不接，玩消失是怎麼回事？”

他彎下腰，抓住了沈赫予的領，雙眼通紅，“我媽把你當兒子，我把你當兄弟，你把我們當什麼了？”

“一家人為什麼要說兩家話？”

“你不知道，”池允著氣，“我媽有多擔心嗎？”

話落，半躺在地上的沈赫予卻出雙臂，一把摟住了池允的后脖頸。

池允雙目猛然睜大，眼中的悲傷和張轉為了驚訝。

沈赫予低啞的聲音從他耳邊傳來。

“對不起。”

“其實我也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