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衡選擇了沉默。
穆鴻雪眸微沉,卻是笑道,“無妨,畢竟不是小事,蕭將軍可以好好考慮考慮,不過,棠靖兩國戰事越發吃,在下明日就會起程。”
言下之意,蕭衡只有一天的時間考慮。
蕭衡看向穆鴻雪,微微頷首,“多謝穆兄。”
稱呼從疏離的穆公子為穆兄。
穆鴻雪覺得,蕭衡搖的心已是偏向了他這邊。
于是,站起來,沖著蕭衡行了一禮,這才道,“那蕭將軍好好休息,在下就不叨擾了。”
說罷,便出了屋去。
蕭衡的臉,在穆鴻雪離開后,便徹底沉了下來。
整個人無力地靠坐在床頭,眸極其幽暗。
楚知熠果然沒猜錯,棠國此次攻打靖國,是穆家的手筆。
杜副將,怕也是被穆家收買的。
至于目的……
蕭衡想,他的確需要跟穆鴻雪去一趟穆家。
正想著,耿叔端著藥進來了。
熱氣騰騰的藥很快便傳來了陣陣苦的藥香。
見蕭衡醒了,耿叔忙將藥送到了蕭衡的面前,“快喝下,然后我再用喬姑娘的藥給你抹一遍。”
蕭衡接過了藥,吹了吹,而后一飲而盡。
將空碗遞給耿叔后,方道,“不用再為我上藥了。我要跟穆鴻雪去棠國。”
聞言,耿叔一驚,當即便低了聲道,“你去棠國做什麼?王爺說了,只要查清楚是與何人聯系的就行了!”
如今,已是查清楚了。
與杜副將有聯系的人是穆家。
所以,等蕭衡的稍稍好些后,他們就能回軍營去了。
蕭衡卻不肯,“好不容易博了他的信任,就得利用出最大的價值。我得知道,穆家到底有什麼打算。”
耿叔從蕭衡的眼底,看到了一子難以被搖的堅定。
他知道,自己勸不了蕭衡。
當下,便是嘆了一聲,“何時出發?”
“明日。”
耿叔當即擔憂了起來,“將軍的傷……”
“無礙,既然姓穆的邀我去棠國,自然不會讓我死在半路上。”
他相信穆家的財力,也相信,穆鴻雪手上定是有藥王谷的傷藥。
眼下沒給他用,是不能確定他會不會跟著走。
可若是他答應了,穆鴻雪必定會想方設法,保住他的命。
聽著蕭衡的話,耿叔終于還是妥協了。
“既如此,我會想法子留下書信,告知王爺。”
他的意思是,他陪著蕭衡去棠國。
卻不想,蕭衡搖了搖頭,“不,你留下。”
聞言,耿叔當即一驚。
下意識地往門口看了一眼,這才低了聲問,“將軍要孤虎?”
相比之下,蕭衡倒是氣定神閑,“不虎,焉得虎子。”
“不行!”耿叔極力反對,“王爺命我護著將軍,我決不能違抗命令!”
蕭衡不由得看向了耿叔。
腦海中,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那三個副將。
荊巖,汪樂,羅上……
泳北一戰,他那三個手足兩死一殘。
荊巖死在他懷里,汪樂的尸首至今都還沒找到。
羅上……也許久不曾聯系過了。
若是此刻他們都還活著,都還在他邊,只怕也是會與耿叔一樣,極力反對自己的決定。
思及此,蕭衡的角不自覺就勾起了一抹笑來。
卻是極其苦。
“你若跟著我,他們會對我多一層防備。”
只有他孤立無援,穆家人才會放下戒備。
“可是……”耿叔還想再說。
蕭衡卻是抬手,打斷了他。
“我意已決。”
短短的四個字,將此事畫了句號。
翌日,蕭衡坐上了穆家的馬車。
而耿叔則是站在客棧門口,目送著馬車離去。
折扇挑起車簾一角,穆鴻雪看了眼耿叔,這才問道,“蕭將軍確定,他什麼都不會說?”
“是我的家仆,信得過。”蕭衡淡淡應著,眼皮微微抬起,看向穆鴻雪。
沉的眸中,穆鴻雪看出了一警告的意味。
于是,勾一笑,放下了車簾,“信得過就好,蕭將軍的人,就是我們自己人。”
言下之意,便是不會對耿叔下手。
蕭衡這才跟著一笑,“穆兄能將我看作是自己人,乃蕭某之幸。”
“哈哈哈,蕭兄就莫要與我這樣客氣了,說不定日后,你還得隨念念一樣,喚我一聲兄長呢!”
聞言,蕭衡的眸子微微了,角的笑容也跟著放大了些。
看上去,是真的歡喜的。
可心的那子酸,卻在漸漸將他淹沒……
只等著穆家的馬車出了城,耿叔才急匆匆地回了軍營。
杜副將率先看到了他。
他并不知曉耿叔與楚知熠的關系,只知道那日蕭衡乘坐穆家馬車離開軍營時,是耿叔駕的車。
昨晚客棧里,倒是沒見到耿叔,怎麼眼下回來了?
眼見著耿叔直接進了楚知熠的營帳,杜副將想了想,看了眼自己手上本就要去給楚知熠的軍務,眉心沉了沉,毅然決然地跟了進去。
“王爺!這是今日的軍務。”杜副將像是才發現耿叔一般,隨即驚呼道,“這位不是那日送蕭將軍離開的車夫嗎?怎麼回來了?”
耿叔進了營帳后,還未曾來得及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杜副將就進來了。
當下,臉便沉了下來。
喬念原本就坐在角落里看著兵書,是耿叔進來后才放下的,這會兒也正疑著耿叔的突然回來。
而楚知熠則是面不改,看向耿叔。
二人視線匯,多年來的默契令得二人一下子就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
于是,更是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對著楚知熠行了禮,“王爺,蕭將軍他……死了。”
喬念愣愣地坐在原地,像是沒有理解耿叔的意思。
蕭將軍,死了?
這幾個字,明明都認得,可拼在一起,怎麼就不認得了?
蕭將軍,怎麼就死了?
“蕭將軍本就重傷,昨夜又遭了刺客暗算,雖然穆家的公子幫著找了大夫,可蕭將軍之前的舊傷也跟著發作,那大夫雖然給蕭將軍止了,但……屬下今早去看蕭將軍的時候發現,蕭將軍已經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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