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只想逗逗兒子，未曾想謝泠舟起朝崔夫人作揖：“侄兒不才，若姑母不嫌，侄兒可先替崔表妹啟蒙，日后若逢合適名師興許更好適應。”

長公主和崔夫人皆始料未及，崔夫人莞爾：“能拜子言為師，是寄夢之幸。”

回府后，崔夫人欣然將此事說給婆母，崔老夫人一聽，甚是滿意。

就這樣，崔寄夢跟在崔夫人后，帶著束脩來到沉水院，年正坐在松樹下琴，見崔夫人母臨，擱下琴起相迎：“姑母、表妹。”

崔夫人微笑還禮，將崔寄夢輕推至謝泠舟跟前，囑咐兒：“從今日起，大表兄便算你的師父了，寄夢要聽表兄的話，勤加練習，莫負。”

又對謝泠舟說：“這孩子笨拙又好怠惰，子言可對從嚴要求，若不聽話，該責罰便責罰，不必顧及過多。”

崔寄夢像當初拜夫子一樣，拿著束脩，恭恭敬敬上前給謝泠舟見禮：“多謝表兄不吝賜教，寄夢定好生學習。”

謝泠舟想說不必拘禮，他并非名家，擔不起這束脩及拜師禮，可看一眼畢恭畢敬的小姑娘，客套話到了邊又被趕回腹中：“讓姑母、表妹見笑了。”

就這樣，每隔七日，崔寄夢便會來沉水院找謝泠舟學琴，這位撿來的師父盡職盡責，教東西時事無巨細，倒很耐心。

但崔寄夢對他卻愈發敬畏了，倒不是因為他清冷，拜師后他態度比平時溫和許多，但他太過盡責了。

初學琴的一個月，崔寄夢度日如年。

某日，在因走神第五次錯在同一個音時，謝泠舟淡然道：“手。”

不明所以，乖乖出雙手，呆呆著謝泠舟，手心冷不防一痛。

“啊呀！”

崔寄夢眼底倏然涌出淚，阿娘說讓他從嚴教導，他竟真要從嚴？

好歹也是表兄妹，即便愚笨也不該如此，越想越委屈，晶瑩的淚滴懸在眼角，但又不敢同他辯駁，只憤然盯著戒尺。

謝泠舟淡淡看一眼，漠然收回戒尺：“今日為何頻頻走神？”

崔寄夢低著頭：“是……是因為二表兄，方才我過來時，他竟破天荒主找我，還給我送了串糖葫蘆。”

百思不得其解，一個月前他還口口聲聲說南蠻子，為何突然變了態度？

湊近了些問謝泠舟：“表兄，不對，師父，二表兄是不是看我好看，圖謀著讓我當他的未婚妻子呢？”

年眉頭微不可見地一皺，“你才幾歲，就想著這些事？”

崔寄夢訕訕的，其實也不懂未婚妻子意味著什麼，只知道將來是要親的，親大概是像爹爹和娘親一樣每晚睡在一個屋里，夜里除了捶墻別的什麼也不干。

對謝泠舟這位夫子雖敬畏，但也很信賴，把自己的困如實說來。

謝泠舟只十二歲，對問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大概關乎男，冷然道：“表妹你的好學應當用在正道上，旁的事打聽為妙。”

崔寄夢聽話地點頭，要開始繼續練琴，謝泠舟又讓手。

嚇得將手背在后，厚著臉皮討饒道：“表兄，我以后再也不問了，方才那一下還疼著呢，饒我這回，不？”

謝泠舟仍是讓手，崔寄夢怕他和阿娘告惡狀，只能閉著眼出手：“那可、可以輕點不？我怕疼。”

說完手心多了什麼東西，崔寄夢睜眼一看，竟是幾個荔枝。

京城遠離嶺南，一顆荔枝比珍珠還難得，愕然看著大表兄，年面上無甚表，仍舊是掛在邊的那句話：“我不喜甜食，勞煩表妹代為消。”

崔寄夢捧著荔枝粲然一笑，“表兄這是打一戒尺給幾個荔枝？”

謝泠舟不予理會，只囑咐：“二弟子頑劣，喜好捉弄人，他的糖葫蘆吃不得，你若想吃，我遣人去府外買。”

崔寄夢被他唬住了，把揣在袖中用油紙包裹著的糖葫蘆扔在桌上，憤然道：“我就說這廝黃鼠狼是給拜年，壞得很！”

“嗯，切記，人心隔肚皮。”

謝泠舟淡掃一眼被無棄的糖葫蘆，聲音稍溫和：“吃完荔枝繼續練。”

后來崔寄夢的琴練了大半年，小有起，連稍通琴藝的崔老夫人都認可，稱謝家大郎君果真年有為，年紀輕輕才學了得，琴藝更是冠絕京華。

在此期間，崔寄夢和謝泠舟二人關系增進不，但因隔著師徒這座天然而生畏的大山，對大表兄尊敬多過親近。

這位只比大三歲的表兄早已被列長輩的行列里。

又過了半年，新帝在燕山別宮舉辦秋狩，幾個孩子一道騎馬，崔寄夢雖才十歲，但因打小和爹爹騎馬，已十分練，和謝泠嶼跑在最前頭，遠遠甩開眾人。

崔寄夢是頭一回來燕山別宮，本就不太善于識路，悉的地方倒還好，到了陌生地界簡直跟熊瞎子一般。

好在謝泠嶼認路，騎著小馬駒便跟著他，但二表兄實在心，中途跑去和其他世家子弟狩獵去了，囑咐在這一帶等著，崔寄夢便騎著馬漫無目的地逛。

后來變故突生，的馬不知吃錯了什麼東西，走著走著忽地半跪在地不愿了，又過了一會直接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崔寄夢被摔進灌木叢里，手臂被灌木劃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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