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泠嶼低眸瞥一眼崔寄夢,微低著頭,只能看到烏發上的蝴蝶珠花,但也足夠讓人心頭一陣溫。
他收回視線,故作正經:“爹說的對,表妹是姑娘家,但阿鳶嘛,不好說。”
剛說完,腳面被狠狠踩了一腳,謝迎鳶眼中燃著怒火:“我的好兄長。”
謝執看著三個年輕人無憂無慮打鬧,想起自己的年時,亦暢然大笑。
屋王氏聽到笑聲,訝異地循聲而來,見夫君和孩子們正在一說說笑笑,已許久未見到他這般開懷。
這一切皆因崔寄夢到來,能讓家中其樂融融,便是再合適不過的兒媳人選。
王氏釋然了,吩咐朱嬤嬤:“嬤嬤幫我取來那只和田玉鐲子吧。”
朱嬤嬤遲疑著:“可那鐲子是夫人您留給未來兒媳的……”
王氏笑道:“嬤嬤您糊涂了呀,夢丫頭便是我未來的兒媳啊!”
朱嬤嬤不再作聲,將眼底那不忿藏得更深了,返去取鐲子。
后來晚膳時,席間眾人其樂融融,崔寄夢頓時有種不真實。
爹爹還在時祖母不喜阿娘,一家人只表面和氣,后來祖母和阿娘關系好轉,爹爹和阿娘卻先后離世,最后連祖母也走了。
好似從未過這種溫暖。
這一頓飯,吃得很小心。
并非因為拘謹,而是不舍得讓這和樂滿的氛圍匆匆結束。
晚膳過后謝泠嶼因衙署中臨時有事匆匆出門,崔寄夢也該回去了。
走前,王氏拿出個玉鐲子:“好孩子,這是阿嶼外祖母留下的,說等他娶妻后給他妻子,現在舅母提前把它給你。”
崔寄夢心間一暖,因鐲子意義非凡,怕戴上不慎磕,妥帖收了起來。
見沒帶丫鬟,王氏還特地派了那位朱嬤嬤護送回皎梨院。
朱嬤嬤和和氣氣的,恭敬朝福:“奴婢護送表姑娘回去吧。”
崔寄夢滯了下,這聲音無法忘懷,正是先前在假山石嘲笑的其中一位婦人,略有猶豫,怕這嬤嬤心不端。
但旋即想起當年祖母在時曾說過:“傻孩子,你別看家中眾多仆從,各個把你捧上天,但他們不全是衷心護主的,有的只不過是因為你是主子才如此。”
“所以,治家靠的從來不是底下人對主子的喜,而是份上的服從。”
不過是位喜歡捧高踩低,搬弄是非的婦人,若因噎廢食,豈不辜負祖母教誨,便任由朱嬤嬤護送著往回走。
假山石一帶昏暗,只有一盞燈籠照明,漆黑的夜隨時要把人吞沒,又是和對有見的朱嬤嬤同行,崔寄夢難免忐忑,以至于忘了留意腳下的路,黑暗中只覺腳邊被什麼絆住了,踉蹌著撲跪在地。
朱嬤嬤急得忙扔了燈籠去扶,這下好,沒了燈籠,只能抹黑,心的婦人在地上索了許久才功將扶起。
婦人疚地連連自責,因為沒扶好主子惶恐不安,聲音也帶了哭腔,崔寄夢心一,原諒了先前背后嘲諷的事。
回到皎梨院,打發走朱嬤嬤,換下裳,才發覺那鐲子不見了,剛步假山石林那會還在的,定是被絆倒時跌落的,匆匆喚了采月摘星一道回去找。
假山石一帶。
謝泠舟本來在讀書,奈何靜不下心,遂出來走一走,忽聞假山深傳來一個悉聲音,帶著哭腔。
和昨夜夢中狎昵按時聽到的那一聲很像,莫非是二弟和……
謝泠舟冷下臉,折返回佛堂。
凌晨時中書省有急務,他忙到晌午才歸家,聽說昨夜表姑娘在假山附近弄掉了二夫人送的手鐲,如今正苦找著。
果真是和二弟。
他們在假山后做了什麼?投到連東西掉落了都未發覺。
謝泠舟狠狠攥手中佛珠。
正好云鷹從外頭查探消息歸來,一聽到此消息,邀功似地湊到謝泠舟跟前。
“話說,屬下方才剛回府,見二房那管事嬤嬤鬼鬼祟祟出門,去了當鋪,公子!您說巧不巧,昨夜屬下親自見到護送表姑娘回到皎梨院。”
謝泠舟眸微,堅冰化。
看他良久不變態,云鷹再度詢問:“表姑娘的事……您還管麼?”
剛說完,主子抬眸冷冷斂他一眼,淡聲吩咐:“你去當鋪將鐲子贖回。”
謝蘊囑咐過他不可越俎代庖干涉二房,昨日又見到崔寄夢和二房兄妹兩親如一家,謝泠舟更不愿摻和此事。
贖回鐲子予全當彌補。
為自己在夢里的冒犯和玩。
這廂崔寄夢找了整整一日卻遍尋不見,急得快哭了,知道王氏贈鐲子意義非凡,弄丟鐲子實在忐忑。
讓院里人繼續找,自個去了二房,不管鐲子能否找回,都不能瞞著舅母。
至先和二舅母賠個不是。
到了二房,謝執也在,見神郁郁,大步走上前:“怎的了,孩子?”
王氏也關切地迎了上來。
崔寄夢看著兩位長輩,更是慚愧。
隨后,說了鐲子不慎丟失的事,剛說完,王氏幾乎失聲大:“什麼?丟了!”
“別嚇著孩子。”謝執止住妻子,安外甥:“無妨,我們加派人手去找,府里規矩嚴,下人們便是拾到了也不敢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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