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寄夢今日實在心神不寧，更怕面對兩位表兄，便從善如流從院里出來。

剛出院子，謝泠舟迎面而來。

迅速低下頭假裝沒看到，但轉念一想，做那樣的夢是心境不寧，現實中大表兄是正人君子，若因為夢境疏遠他，失了基本的禮節，便是的不對。

于是強作自然地往前走，兩人之間只有幾步遠時，抬起頭要行禮，卻清楚地看到，大表兄的目停留在角。

不僅如此。

他的目還倏地沉了下來。

第16章 端倪

◎救的人本就是大表兄？◎

被大表兄這樣盯著，崔寄夢忽然到舌頭發麻，瓣一陣銳痛。

像昨夜夢里一樣。

起初只是半夢半醒夢到落水時的事，可隨后被拉更深的夢境。

謝泠舟細細鑒賞著那件珍玩，長指剝開白玉瓶上包裹著的綢布，出瑩潤白玉，指腹一寸寸索盤問，無一。

盤問過之后，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懲罰似地在角咬出一個破口……

崔寄夢垂下眼瞼，再抬眼時見謝泠舟目不染塵，心更愧疚了。

大表兄這樣風霽月的君子，竟然在背地里頻頻夢見被他狎昵捉弄。

實在對不住他。

慚愧著、糾結著，謝泠舟已走到跟前，崔寄夢這才想起忘了行禮，禮數不能。

剛要屈膝時，對面先開了口。

“表妹安好。”

仍舊是那不帶多溫的聲線，但崔寄夢的作卻滯住了，這可是大表兄第一次主與問候。

他越對以禮相待，越疚。

愣了許久才想起來還禮，出于懼怕和不可言說的愧疚，這回行禮時比見外祖母和舅舅們還要恭敬，姿態和語氣皆帶了一萬分的尊敬：“表兄萬福金安。”

謝泠舟再一頷首：“不必拘禮。”

這一個禮行完，二人之間一下就從只差三歲的同輩，變得至差了三輩。

太過誠摯真切，如晚輩對待長輩一般，謝泠舟心猜定然很怕他。

可連他做的那些綺夢都還一無所知，就如此畏懼他，倘若知道他曾在夢中用檀木戒尺懲戒、把卷錦被下、勾銜住舌，甚至咬破紅……

會不會嚇得花容失？

著那懵懂無垢的眼眸，謝泠舟越發質疑自心，同樣是落水不慎到，且歸究底崔寄夢才是吃虧的一方，但看向自己的目依舊澄明。

反倒是他，屢次在夢中越禮。

再一回想昨夜。

起先夢到了在水下救的形，但夢很淺，意識尚且清醒，外頭傳來一聲夜鶯鳴啼，他被驚醒了，一片黑暗寂靜里，竟覺莫名失落，遂再度閉上了眼。

自五歲起，謝泠舟便發現了一個奧，上一個夢醒來后，在未完全醒時繼續睡，便有可能續到一個差不多的夢。

時謝蘊嚴苛、不近人；長公主只顧著快意人生，忘了自己是個母親。

二人彼此厭棄，和離后更是恨不能把關于對方的一切剝離掉，謝泠舟這個兒子作為他們之間最重要的聯系，自然不待見。

于是尚在年的謝泠舟學會了借由夢境彌補缺憾，到后來，他甚至還能在夢中分出一部分意識去控制夢境走向。

十歲后，意識到以夢境彌補缺憾非但無濟于事，反會加大對現實的怨懟和不滿，正好彼時他學會了借圣賢書和佛經克制愫，便漸漸摒棄了這一習慣。

除去昨夜那次例外……

謝泠舟斬斷了思緒，不該因為邪念驅使就在夢中盤問，更不該回想。

更何況夢的最后，嚴詞拒絕了他。

正是那句話讓他驚醒。

到了正廳請完安，謝老夫人瞧見長孫眼底一片淺青，些微納悶：“是西院風水不好麼？怎的一個二個都蔫兒了，方才夢丫頭也是一副沒睡好、魂不守舍的樣子。”

謝泠舟眼中波瀾微，方才崔寄夢見他遠遠走來時，分明是想低頭躲開的。

倒顯得好似知道那些夢。

念頭剛出，他果決掐斷了，分明是自己心志不堅，表妹單純得像個孩子，他不該這般冒犯地揣測。

“祖母在說誰魂不守舍啊！”謝泠嶼清朗聲音傳廳中，年風風火火地從外頭走，意氣風發，眸澄亮。

謝老夫人看著他滿面春風的模樣，出一個了然的笑，“說的就是你啊！來的路上撞見夢丫頭了？”

往常沒臉沒皮的年面赧然，撓了撓后腦勺，“祖母怎知？”

“哼，你臉上都寫著呢！”

廳幾人跟著笑了，都瞧見了謝泠嶼上破口，年輕人難免氣方剛些，只要不越禮，他們都默契地假裝不知。

謝老夫人正為孫兒高興，但笑到一半，臉耷拉了下來，看著長孫，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你弟弟比你小三歲，婚事都有著落了！你倒好，凈日忙著公務，下了朝就往佛堂跑，信不信祖母回頭把那佛堂拆了！”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開始裝聾作啞。

謝泠舟恭謹道：“讓祖母憂心是孫兒之過，但佛堂乃祖父心，祖母三思。”

“你這孩子！真是跟一塊冰一樣，又冷又頭！”謝老夫人忍不住埋怨，“都怪你祖父和爹爹，尤其是你爹！說什麼長子長孫就該克制，要我說，管它什麼長子長孫，最要的還是開枝散葉，瞧瞧那王家，一大串孩子，糖葫蘆似的，看著都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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