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繁月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

說是噩夢，其實是經歷過的事。

夢里回放了第一次來生理期的那天。

是在季家，外邊下了好大的雪，足足有小肚子那麼高，鋪了厚厚的一層。

還穿著風的單鞋，腳趾頭是冰涼的，站在一個板凳上，在廚房洗碗的時候，忽然覺肚子好痛好痛。

屁那里乎乎的，一，居然是。

嚇了一跳，完全不知所措，一屁從凳子上摔下來，躲在角落里哭了好久。

還是一個傭人問發生了什麼。

季繁月告訴自己流了好多，可能要死了。

那傭人笑說死不了，這是生理期，每個人每個月都會來一次。

看可憐的，拿出一個衛生棉，帶去衛生間，教怎麼用。

還告訴，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來生理期的事。

小小的季繁月不知道傭人這話的意思。

后來長大了些，季家的男丁看的眼神越來越猥瑣，才明白傭人說這話完全是出于善意。

的服弄上了漬，只能拿去洗，可是沒有錢買新的衛生棉。

壯起膽子，敲響了父親房間的門。

開門的是個衫不整的人，被柳洪梅打出來的，狼狽不堪地撿起服撞開，就往外跑。

柳洪梅捉在床，正在氣頭上，沒等開口，就用撣子狠狠在上泄憤。

等出氣完發泄完，小季繁月才瑟著，懇求能給五塊錢，去買衛生棉。

那時候柳洪梅抱著肚子笑，嘲弄這樣的小賤蹄子，只配用剩下的，讓去垃圾桶里撿別人用過的。

把門狠狠摔上，房間里傳來柳洪梅和季康的爭吵。

小小的季繁月挨完打，臉上上都是痕。

那時候真的可憐的，沒有辦法，就去季雨晴的。

了一個衛生棉，小心翼翼的藏在服里，結果還是被發現了。

季雨晴了兩掌，把衛生棉踩在地上碾，就像是踩著一樣。

得意洋洋的說，“就是這樣我都不給你用，你也配用我的東西？”

被扔回地下室里，默默地臉上的傷。

因為稍稍厚一些的服洗了，上的服太單薄不能扛得住冷得像冰窖一樣的地下室。

差點以為自己要死掉了。

發了高燒，迷迷糊糊的媽媽。

可好笑的是，媽媽比死的還早吶，哪能幫啊。

可看到的電視上都是這麼說的，疼的時候媽媽，就不痛了。

季繁月蜷地抱住瘦弱的自己，不知道喊了多久的媽媽。

然后一個溫暖的羽絨服包裹在了的上。

林疏棠牽起的手，把從暗的地下室里帶到一個溫暖通亮的房間里。

帶去洗澡，給買了好幾包衛生棉。

很耐心的介紹一包說這是日用的，這是夜用的。

還要跟做朋友。

所以一顆種子深深的埋在季繁月的心里，能給買衛生棉的人一定不是壞人。

——

臺，蕭鶴川一只手打著電話，靠著欄桿點燃一煙，青煙籠罩著他冷峻的面容。

“沒死？”他吐出一口煙霧，眼眸中冷冽的沒有一溫度，嗓音依舊平緩。

“挨了江夜白一槍都沒死，命真夠大的。”

錢峰跟個打不死的小強似的，今晚上江夜白繞過安保，在病房里沖他心口開了一槍。

誰知道錢峰躲開了角度，距離心臟只有五厘米的距離。

江夜白估計當時以為人死了，沒有補槍，后來護士查房，才知道這人還剩一口氣。

“蕭隊，人現在在急救室，估計救回來也沒多氣了。”

對方匯報道。

蕭鶴川冷笑一聲，“那還救什麼，讓他躺在那自生自滅吧。”

“您的意思是不救了？”

原本救救還能活的，這要是不救了。

錢峰只能慢慢著鮮從心臟流出去，然后慢慢地等死了。

蕭鶴川眉眼染了一層寒霜，低頭，若無其事地轉著手中的打火機，“國家醫療資源有限，不必浪費在一個垃圾上，人死了，給錢家，告訴他們是江夜白的手。”

“您是想讓錢家的人跟江夜白斗？可他們怎麼可能斗得過啊。”

蕭鶴川語氣淡淡，仍舊能聽出清寒的語氣，“他們是斗不過，但給了我們正大明查他的理由。”

對方頓時明白了，這就去做。

蕭鶴川掛斷電話，煙完之后，直到吹散上的煙味，才折往病房里走。

房間里只開了床頭一盞微弱的小黃燈。

他推開門進去，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季繁月在被窩里睡得很。

在被褥里小小的一團，以極度不安全的姿勢抱著自己，只出一個額頭。

怕呼吸不暢，蕭鶴川把被子往下折了下，看到掌大的小臉上，居然掛滿了淚水。

蕭鶴川作一頓，眸微微深了些。

明明還在睡，可眼淚卻不值錢的往下掉。

是做什麼噩夢了吧。

蕭鶴川出手，用指腹輕輕去的眼淚，從被子里取出來熱水袋，重新灌好熱水，才又塞回去。

的手下意識的抱住熱水袋咕噥了幾聲，好像不再做噩夢了。

蕭鶴川無聲的笑了下，再為掖好被角。

床頭燈有些昏暗，照在他上好像裹了一層朦朧的霧氣。

他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的目有些空，好像在想什麼事。

久久的，意識到自己失了神，才有些恍惚地從口袋里出煙盒，出一煙，隨手著。

病房里安靜到能無比清晰的聽見均勻的呼吸。

他的臉卻漸漸有些沉重，眸底愈發深沉，看不出其他的緒，思緒卻在此刻無比的煩雜。

在臺上，沈肆問他，‘你和季繁月打算走到哪一步’時。

他看著不遠晃的樹杈，沒有說話。

沈肆就笑他，“你上輩子是個巾吧，這麼擰，喜歡和不喜歡，和不最是分明，你心里恐怕已經有了答案，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像我這麼蠢，錯過八年才知道往回走，就在你邊，還是你戶口本上的人，蕭鶴川，你真是好幸運啊。”有點嫉妒了。

蕭鶴川聽到這話，依舊沒有說話。

可在醫生出來的那一刻，腳已經不聽使喚的快步跑了過去。

想第一時間確定沒事的消息。

他真的上了季繁月嗎？

不知道。

只知道越發的心疼，心疼在季家的過往經歷。

心疼佯裝堅強的表。

還有上每一道傷口。

明明知道上有很多壞病，卻還是選擇忽視了。

無非是將來多點心管著，然后寬點心慣著。

這又沒什麼大不了了的。

他的思緒剛開始發散，往更遠的將來想，季繁月不老實的手從被子里了出來。

蕭鶴川馬上出于本能的把的手塞回被窩里。

輕手輕腳的掖著的被角時，眼里陡然浮現了一種異樣的緒。

繼而，他低頭，自顧自的笑了下，輕輕上的頭發。

哦，原來這就是答案啊……

在他開始心疼的那一刻，蕭鶴川……就已經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