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又沉默了一下，謝敬之再開口的時候，語調里含著的笑意已經無影無蹤：“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顧錦時道：“不用了，我開著車呢。”

謝敬之的語氣有些嚴厲，又說了一遍：“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顧錦時猶豫了一下，看了歐訣一眼，囁嚅道：“在天河小區……”

謝敬之語調平平：“等著我。”說完，把電話掛了。

顧錦時張了張，默默把電話拿下來掛掉。

歐訣啜飲著紅酒，挑一笑：“醋壇子打翻了？”

顧錦時倉促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

歐訣彎起眼睛，笑瞇瞇地看：“上次和他一起吃飯，你們還是朋友，分分鐘就變男朋友，真是造化弄人。”

顧錦時吸了口氣，雙手合十，小心翼翼地看他：“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歐訣很門兒清地說：“放心，一定幫你證明清白。”

顧錦時很激地點點頭。

謝敬之地鐵導出租，一路飛速而來，在小區門口給顧錦時打電話：“下來，我在小區門口。”

顧錦時期期艾艾道：“要不然你上來，和歐說兩句話？”

“我和他沒什麼要說的，”謝敬之簡潔有力道：“下來。”

顧錦時應了一聲，掛掉電話，沖歐訣很抱歉地笑：“那個……”

歐訣站起，把杯子放回茶幾上：“走，我送你下去，順便給你證明一下清白。”

謝敬之在小區門口長玉立，他今日穿了一休閑襯衫和牛仔，站在濃烈的下，看到歐訣從顧錦時的車上下來，微微一蹙眉，又立刻展開，迎上了兩步：“歐先生，好久不見。”

歐訣走過去和他握手：“好久不見啊，你我歐就行了，別先生先生的，太生疏了。”

謝敬之笑了笑，從善如流：“歐。”

“我們顧總監特意拜托我下來給證明清白，”歐訣對他促狹一笑，很哥倆好地拍了拍謝敬之的肩：“簡直棒呆啊謝哥，這家教嚴得很，來教教我你是如何辦到的，馭妻之傳授一下？我要跟我朋友也試試。”

謝敬之表一緩：“歐你這麼優秀，朋友肯定也很優秀，哪用得到馭妻之。”

歐訣嘿嘿笑了兩聲：“我這不是……還單著呢嗎，未雨綢繆一下。”

謝敬之剛緩下來的表又僵住了。

顧錦時在一邊看他們你來我往，看得簡直揪心到了極點，忍無可忍地走過去挽上謝敬之的胳膊，隔開兩人：“好了，沒事貧什麼馭妻之，歐，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吧。”說這話的時候，不停地對歐訣眉弄眼。

歐訣收到的眼信號，欣然點頭：“好呀。”

顧錦時：“……”

謝敬之：“那就走吧。”

歐訣笑了笑，腳下卻沒：“開個玩笑啦，電燈泡這種事我怎麼能干得出來，沒看到我們歐總只是跟我客氣一下麼，眼神都快飛刀子了，你們去吃吧，我回家。”

顧錦時表一松，笑容滿面地沖他點頭：“那我就不強求了，你記得下午來上班啊。”

歐訣點點頭，沖他揮了揮手：“好的，下午見。”

顧錦時拖著謝敬之往車上走：“下午見。”

謝敬之上車之后一直一言不發，臉上寫滿了“我不高興你快來哄我”的表，顧錦時一路上頻頻窺他，終于忍不住，期期艾艾喚了一聲：“行止……”

謝敬之沒搭理。

顧錦時繼續喚：“阿止……”

繼續不搭理。

顧錦時語調得簡直要滴出水來：“謝郎……”

謝敬之繃不住，笑了一下，又急忙收住表，平平道：“專心開車。”顧錦時看他表松，急忙手去拽他的袖子，語調拖得千回百轉：“夫君……”

謝敬之抿著微笑起來，斜著眼睛看：“知錯了？”

顧錦時急忙點頭。

謝敬之又問：“錯在哪？”

顧錦時委委屈屈道：“沒有理好姘頭，讓你吃醋了。”

謝敬之：“……顧錦時你真是夠了。”

顧錦時笑起來，在他臉上了一下：“好啦，不要生氣啦，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這麼小心眼，我像是那種水楊花的人嗎？”

謝敬之毫不猶豫：“像啊。”

顧錦時：“……那你看我是那種水楊花的人嗎？”

謝敬之繼續毫不猶豫：“是啊。”

顧錦時：“你們魏晉的公子都那麼不招人待見嗎？”

謝敬之笑起來，道：“有一件事，來的路上我一直在盤算，想跟你商量一下。”

顧錦時打著方向盤，很誠懇地扭頭看他。

謝敬之道：“你辭職吧。”

顧錦時一怔：“什麼？”

謝敬之重復了一遍：“你辭職吧，我養你。”

顧錦時一時間不能分辨心里到底是什麼滋味，只木木問道：“為什麼？”

謝敬之道：“人本就不該出去工作，養家糊口是男人的事，現在我有一技傍，可以給你很好地生活，所以我不希我妻子因為茶米油鹽辛苦。”

顧錦時張了張：“可是……我很喜歡我現在的工作。”

謝敬之皺起眉：“我不希你出來工作，更不希我每天只有晚上才能看到我妻子。”

顧錦時有些不高興，語氣就有些冷：“我還不是你妻子呢。”

謝敬之一愣：“你說什麼？”

顧錦時冷著臉，一字一句地重復：“我還不是你妻子呢，我喜歡工作，而且不會因為你不喜歡就放棄它。”

謝敬之臉大變：“顧錦時，你這是什麼話？”

顧錦時雙眼直視前方，握著方向盤的手關節慘白，一看就知道用了很大的力氣再方向盤：“我永遠不會為了一個男人放棄我賴以生存的支柱。”

謝敬之在副駕駛上做了個深呼吸，沉默了一會兒，語調了些：“錦時，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也不想和你吵架，你既然不想吵架，就不要說這樣的話題，我永遠不會答應。”

謝敬之臉泛青：“我并不覺得這是多麼無禮的要求，你本就該為我打理家庭。”

顧錦時索一打方向盤，將車停在路邊，扭著子看他：“你現在本就沒有家庭可以打理，難道你希我在家每天給你做飯嗎？你天天在家畫畫，我天天在家看你畫畫嗎？先前你的夫人倒是天天在家，你天天看著，難道不煩嗎？不煩你為什麼要納那兩個妾呢？”

謝敬之眉頭鎖，眼神幽深而冰涼地看著，等全部說完，深吸了口氣：“顧錦時，你在和誰說話？”

語氣冰冷而倨傲，陳郡謝氏向來高高在上的真實面目出來，臉上仿佛蒙了層寒霜。

顧錦時表一厲，先前激的緒猛然一收，也冷了下來，語帶嘲諷：“你以為我在和誰說話？高高大上的謝家爺嗎？”

謝敬之一口氣梗在心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車廂一時沉默，兩人都沒有說話，半晌，謝敬之控制住脾氣，輕輕嘆了口氣：“好了，這個話題我們以后再討論，先去吃飯吧。”

顧錦時皺著眉，又轉過臉來看他：“我不希我們再討論這個問題了，這不可能，就像我不可能跟你回魏晉一樣，都是無稽之談。”

謝敬之又開始上火：“你說什麼？為什麼是無稽之談？如果我能回去，你必須隨我一道回去，我不可能把你單獨留在這里。”

顧錦時冷笑一聲：“既然這麼離不開我，那你為什麼不能為我留下來再也不回去？”

謝敬之又卡了一卡：“我的父母雙親都在那個時代，你讓我為了你留下，這才是無稽之談！”

顧錦時擺擺手，擰鑰匙發車子：“好了，不要再說了，既然打不一致，那我們也別浪費時間，好聚好散吧。”

謝敬之臉一下子黑了：“你什麼意思？”

顧錦時大無畏地看著他：“分手唄，還能有什麼意思。”

“你……”謝敬之直直看了一會兒，慢慢吐出一口氣來：“錦時，你現在緒太激了，你冷靜一下。”

顧錦時別過頭去，沒再說話。

謝敬之想起松口將他升級現男友的那天，曾經對他說，“如果有一天我跟你說分手，如果那時候你還沒有對我失去耐心，請你來哄我，可能……我只是口不對心，想刺激一下你，并沒有真的想和你分手。”

原來早就料到有這一天，所以事先說好，未雨綢繆。

他又嘆了口氣，放了語調：“我們并沒有到好聚好散的那一步，你冷靜一下，我們好好說。”

顧錦時的眼眶有些發紅，沉默了一會兒，悶悶道：“對不起。”

謝敬之又了三分，手去握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苦笑一聲：“本來只是想見你，所以來找你一起用午餐，沒想到會鬧到這一步，是我欠考慮了，你不要生我的氣。”

顧錦時又道：“我真的不想辭職，起碼是現在不想辭，以后……可能會辭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