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時的手機有些音，淳于致的聲音一不地被謝敬之全部收進耳朵里，剛掛了電話，謝敬之就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歐先生？”

顧錦時點點頭：“他一會兒過來，你先去講座，我在這等一會兒。”

謝敬之對著一手：“手機給我用一下。”

顧錦時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猶豫著把手機遞了過去，謝敬之拿在手里，琢磨一下，直接給歐訣撥了回去，顧錦時吃了一驚，急忙上手去奪：“你干嗎呀？”

謝敬之擋了一下，將兩只手都握在手心里，電話那頭的歐訣含著笑意應了一聲：“顧總監？有何吩咐。”

謝敬之回答：“歐先生，是我，謝行止。”

歐訣愣了愣：“謝先生。”

謝敬之繼續道：“我在濱海院有個講座，錦時和我在一起。”

歐訣道：“我知道，我一會兒去接，順便在院附近辦件事。”

謝敬之輕輕一笑：“我的意思是，你不用過來了，和我在一起。”

歐訣：“……”

顧錦時：“……”

謝敬之對兩人的無語恍然不覺，自顧自地對著電話說了一句：“好，就這樣，再見。”然后施施然掛掉了電話，想了想，順手關機，放進自己的西口袋里。

可以呀年，居然連關機都學會了，顧錦時瞪著眼睛看他：“你這是干什麼啊，快把手機給我，我今天正常工作日，公司還有事兒呢。”

謝敬之沒搭理，只對周群很恭敬地笑了一下：“我們現在過去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周群側了側，對他們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走開了，顧錦時的一雙手還在謝敬之手里握著，掙扎了兩下，被謝敬之瞪了一眼：“大庭廣眾之下，注意儀表，打打鬧鬧何統。”

靠，大庭廣眾之下，你注意影響好不好，顧錦時跟著走了兩步，看了一眼前頭的老教授，低了聲音：“你先放手，拉拉扯扯又什麼統。”

謝敬之松了手勁，讓掙出一只手來，立刻又收手掌，把剩下的另一只手握，附在耳邊悄悄道：“我第一次遇到這種場合，需要你臨陣指導。”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顧錦時安靜下來，同樣低了聲音：“你早說呀，松手吧，我不走。”

謝敬之看了一眼：“你總是食言，我現在不能放手，等講座開始了再說。”

顧錦時不樂意了：“你著良心說話好不好，打從你穿過來到現在，我什麼時候食過言，你這才是睜著眼說瞎話。”

謝敬之抿一笑，眉間神稍霽，直接轉移了話題：“能給我解釋一下講座是什麼嗎？”

顧錦時又瞪了他一眼：“現在才想起來問，你早干嗎去了。”

謝敬之當然不能說他上次從周群那回來，就已經開始查資料準備講座了，現在提這個話題不過是沒話找話說，只好低聲下氣地笑啊笑：“先前忘記了。”

顧錦時用學詞語的組織了一下語言，解釋道：“就是主講人向聽講人傳授某方面的知識或技能的一種半公開的學習形式。”

和自己查到的差不多，謝敬之點點頭，又問：“那我該和他們講什麼？”

顧錦時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現在才問這些問題，難道什麼都沒準備？不可能吧。”

謝敬之繼續笑：“有準備，擔心準備不足，所以再問一下。”

顧錦時放下心來，回憶了一下在大學聽過的講座，道：“其實就是針對一個主題講就行了，比如人畫啊山水畫啊什麼的，其實講的過程還好，主要是提問環節，總是會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至于怎麼回答，就只能看你的臨場應變了。噯？那本《中華上下五千年》你看到哪了？”

謝敬之眼神一暗：“明末。我原本以為自己所的朝代已經是盛世，沒想到卻是最的時候。”

顧錦時哼了一聲：“歷史留著等沒事了再懷，你現在還是先把講座辦好，現在去和周教授說說話。”

謝敬之又了手掌，從善如流地疾走兩步，和周群搭話去了。

院的報告廳距離辦公樓不遠，三人走了一會兒就抵達，或許是因為謝敬之這個名字太籍籍無名，整個報告廳來聽講座的學生稀稀落落占了大概只有四分之一的座位，周群沒料到這個況，臉上就有些掛不住。謝敬之卻表如常，甚至還和一個同他問號的學生點頭致意了一下，周群來一個約莫是學生社團領導人的男生，語氣不悅地責問他人都哪去了，他趕把人來。

“不用了，周教授。”謝敬之擺了擺手，微笑道：“繪畫本來就是各憑興趣，您把那些對此道并無興趣的同學來，也是在曹營心在漢，耽誤他們的時間罷了，我也是一家之言，不算什麼真知灼見，愿意聽我講的就聽一聽，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強迫別人呢，我看時間也到了，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周群了手，歉然道：“謝老師稍等，我先去說兩句，給你做個介紹。”

聽說魏晉名士熱衷清談，估計謝敬之也是他們茶話會的活躍分子，口才相當好，他說話在半文不白的過渡點上，因為是自的習慣而非刻意為之，聽起來自然又流暢，端的是一派大家風范，加上他一萬四的西服，在講臺上旁征博引、侃侃而談的時候，眉眼間似乎有華流轉，襯得整個人都閃閃發。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顧錦時在看謝敬之的時候分神了一下會場，果然看到半數的生正癡迷地看著謝敬之的人，剩下半數的正癡迷地聽著他的話。

魏晉是駢文的發源時期，講究個對仗工整，引經據典，謝敬之說話的時候，便不自覺用上了駢文的行文習慣，他學識淵博，典故順手掂來，從儒家講到道家又講到佛家，將枯燥的理論東西說的妙趣橫生，估計這場講座將收到了比預期更好的效果，因為整個報告廳居然沒有一個人在玩手機，估計這在濱海院的當代講座史上，謝敬之是第一個獲此殊榮的人。

歐訣在講座開始半個小時之后走進報告廳的大門，顧錦時聽得很迷，連歐訣在邊坐下了都沒發現。周群安排的講座時間是一個半小時，謝敬之對現代的小時不太有概念，一不留神就超時了，等結束的時候一看表，居然足足講了三個小時。

歐訣低聲贊了一句“好學識”，把顧錦時狠狠嚇了一跳。

“你你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歐訣扭頭看了他一樣，將手里的筆記本合上：“大概來了倆小時了吧，你手機怎麼關機了，找這個報告廳快找死我了。”

顧錦時手指了指臺上的人：“他給關的，跟我可沒關系。”

歐訣笑了一下：“你倆這關系，覺跟男朋友似的。”

顧錦時十分嫌棄地看了歐訣一眼：“你那什麼眼，這純粹是朋友，不找藝家是我的擇偶標準，藝家都太多了，容易出軌。”

歐訣笑著點頭：“嗯，微博上說找男朋友還是找個理工科的好，老實穩重不花心。”

顧錦時點點頭：“雖然呆了點木了點，但好歹放心。”

歐訣忽然道：“我就是學理工科的。”

顧錦時心里一跳，提了一口氣，扭頭看著他，一言不發。

歐訣瞟了一眼的反應，繼續道：“如果你邊還有白貌氣質佳的單青年，請記得幫我牽線搭橋。”

顧錦時提的那口氣又咽了回去：“單青年一大把啊，你要啥類型的，章亭那樣的對胃口麼？”

歐訣哼笑了一聲：“兔子不吃窩邊草，辦公室太糟心，回頭沒有了分也不是不分也不是，還是算了吧。”

顧錦時提的那口氣徹底吐了出來，想了想，又道：“那白富怎麼樣？我認識一個白富，跟了分分鐘斗二十年啊。”

歐訣又瞟了一眼：“不贅啊，我們歐家一代單傳，不能把香火斷到我手里。”

“都二十一世紀了，居然還這麼封建。”顧錦時白了他一眼：“活該你單。”

歐訣道：“什麼活該我單，我這要求高麼？都沒要求人家有車有房。”

顧錦時嗤笑了一聲：“都斗二十年了，人家白富肯定有車有房，還用你要求麼，真是的。”

他倆在座位上聊得風生水起，謝敬之在講臺上講的也風生水起，一場講座整整辦了一個早晨，一直到將近一點，周群才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制止了還在舉手提問的同學們：“咱們的講座已經五個小時了，謝老師也累了，以后如果有機會，還會請謝老師再來的，今天就到這里吧。”

謝敬之向大家頷首致意，說了幾句勉勵的話，從講臺上走了下來，眼睛下意識地尋找顧錦時，然后看到了邊的歐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