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順的語氣,以及他斯文而誠懇的態度,非但沒有得到叔公們的贊賞,反而激起數句責備。
“黎雅博,你這是什麼意思?”
“當年你爺爺和我們被鬼佬摁著腦袋學ABC說英文的時候,你老爸都還沒投胎,什麼時候得到你這個后生給我們安排后事了?”
最終這場談話以不愉快的結尾收場。
整場談話,方嚀對于這幾位長輩的話也只聽懂了個七七八八,也就這七七八八,都能從中到幾位長輩的咄咄人。
哪怕是孩子,估計也很難接這樣被大人指著鼻子指責。
但黎雅博卻好像一點兒都不介意,甚至連角的弧度都沒有變過,在送叔公們出門時,態度仍然做到了一個后輩該有的謙遜禮貌。
即使他態度再好,叔公們今天也沒能從他這里探得任何有關黎氏分配的口風,白跑了一趟,臉上難掩黑沉。
上車前,為首的叔公眼角斜睨,看著姿態恭敬送他們上車的黎雅博和方嚀。
英俊的繼子,麗的后媽。
找個比子年紀還小的人,在同為男人的叔公們看來,不是什麼新鮮事,畢竟他們也不是沒找過。
可惜還沒幾年,就死了,白白讓人得了便宜。
叔公忽地惻惻道:“人不能隨便娶,進祠堂前要先看八字,萬一娶到個克夫的,別說傳宗接代,就連自己的命也賠進去了——”
方嚀低著頭,沒有反駁,微微咬。
黎雅博不聲地接過話。
“時代在發展,現在的婚姻講究兩相悅,叔公說的這些,早已經過時了。”
“兩相悅?”
叔公幽幽道:“我睇佢同你老竇唔似夫妻,你哋兩個咁登對。(我看和你老爸不像夫妻,和你倒是登對)”
這句叔公以為方嚀聽不懂,其實聽懂了,垂在側的兩只手不自覺抓了子。
黎雅博瞇眼,眸中迅速劃過沉,但很快收斂,沒讓老花的叔公發現半點。
他好似毫不介意,只是笑笑,什麼也不說。
叔公也知這玩笑不能多開,開多了地下的黎一明恐怕不高興,回頭托夢找他麻煩,只是上仍舊不服氣,又不屑地多說了句。
“兩個小朋友,我睇你哋點打理咁大一個黎氏。(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管得了這麼大的黎氏)”
-
老頭們走了,房子終于回歸短暫的安寧。
黎雅博從送走那幾個老頭后就一直待在書房沒有出來過。
幾小時的家教結束,黎雅學下樓,發現樓下只有方嚀一個人。
“叔公們走了?”
“走了。”
“大哥呢?”
“在書房,”方嚀轉移話題,“這個家教還可以嗎?”
黎雅學一屁坐在方嚀邊,從茶幾上拿起幾顆葡萄往里送。
“還行吧,但我還是想快點回櫨城,”他嚼著葡萄說,“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方嚀搖搖頭:“還不知道。”
黎雅學嘆了口氣,稚的臉上難免失落,又問道:“那大哥會跟我們一起回櫨城生活嗎?”
方嚀微愣。
“你想跟你大哥一起生活嗎?”
“唔,想吧,他可以代替daddy照顧我們,就像今天,要不是有大哥應付那些叔公,我們兩個估計會被他們吃掉。”
說到這里,黎雅學出一副后怕的表。
方嚀沒忍住笑了笑,黎雅學瞪著眼睛強調:“真的!”
過會兒,他又問方嚀:“你想嗎?”
方嚀的笑意一時間滯在臉上。
-
書房的門被輕輕叩響。
黎雅博埋著頭,說了句請進,接著一顆小年的頭小心翼翼地探了進來。
看清來人,黎雅博笑問:“雅學,有事嗎?”
“大哥,Bob有點臟了,我可以幫它洗個澡嗎?”
黎雅博挑眉。
“當然可以,不過它很大,而且洗澡的時候很喜歡,你要小心。”
黎雅學自信一笑:“放心。”
“好,麻煩你了。”
說完,黎雅博繼續低頭,然而關門的聲音并沒有如料響起。
他再次從文件中抬頭,方嚀正以一種局促的姿態站在他面前。
他眼神微變,角溫和,輕聲問:“方小姐有事嗎?”
方嚀開門見山:“不要公布囑。”
如此干脆,倒是讓黎雅博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鏡片下的眼眸迅速平靜,他反問:“為什麼?”
方嚀沒有急著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你爸爸的囑里,你能拿到黎氏的絕對控權,那麼你現在完全沒必要和這幾個老頭在這里耗時間。”
“……所以我猜這份囑的容,你也不滿意對嗎?”
只用了一個“也”字,便將他和拉進了一個陣營。
黎雅博瞳眸微瞇,眼中緒忽然變得明了起來,饒有興味地看著,既不阻止的猜測,也不肯定的說法。
他越不說話,方嚀越是忐忑,原本鼓足了勇氣的語氣也逐漸變得低弱下來。
“……除了你和你爸爸的律師,現在沒有人知道這份囑的存在,沒有這份囑,我作為你爸爸的妻子,是產的第一繼承人,而你和雅學是第二順位,雅學現在還沒年,他的部分會由監護人暫為持有,這部分你和我誰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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