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沈宗良的火氣更盛了，又問：“來，告訴我，你是因為喜歡上了他，才一而再地這麼折磨我，拿我當個消遣的樂子。還是先就打定了主意不肯和我好，才選擇的他，說！”

且惠一下子沒理順過來邏輯。

只是覺得沈宗良太兇了，從來沒這麼兇過。

就連分手的時候，他都是那麼地溫和氣。

兩眼一熱，視線漸漸地朦朧起來，角微微著，“我......我是......”

“夠了。”沈宗良又大力揮了揮手，“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

他今天已經很沒風度了，如果再聽到里說出對男朋友的，沈宗良怕自己會瘋得更沒有樣子。

但且惠深吸了口氣后，帶著一音說：“和別人關系不大的，是我們的問題一直沒解決。”

沈宗良氣到極點，反而被這句話弄笑了。

他搖著頭重復了一遍，“我們的問題，我們有什麼問題？我們的問題全都是你閉門造車臆想出來的！六年前你就喜歡自作主張，不知道得了哪路高人的指點，我的話一個字都不信，倒愿意聽那些沒影兒的野話！覺得我是個臟心爛肺的，一定就會娶別人進門，辜負你。”

且惠詫異地抬起頭。

他起，在淚盈盈的目里走過來。

沈宗良說：“好，你那個時候年紀小，一意孤行，說話做事傷我的心，我不和你算賬。但你現在大了，就算我是個沒出息的，非得賴著你這一個人，你也不能這麼沒良心，對嗎小惠？”

兩行淚從的下上落到地面。

怎麼他今天......不就說這麼言重的話，連自己都罵了兩趟了。

沈宗良是哪筋不對了。

什麼時候這麼想過？

從過去到現在，沒有一天不在為他考慮，自己的名聲都不在乎了也要當這個惡人，都是為了他好呀。就算是現在，也沒有拿他的要挾他，不管沈家接下來是什麼籌劃，都不愿他作難。

且惠氣得咬牙關，“沈宗良，你冤枉我。”

這是頭一次，沈宗良在滾燙委屈的眼淚面前，沒自己的心腸下來。

他拉起的手，把帶到夜深重的臺上，到欄桿邊，“你好好看看，現在外頭是什麼局面了，看看清楚！”

且惠只看見一塊完整巨大的草皮匍匐在地面，夜下高低起伏。

搖頭，一無所知的，哭得都著，茫然地去請教他，“什麼......什麼局面？”

“在大風大浪里，是我上對了船，殫竭慮保住了沈家。”沈宗良終于嘆了聲氣，用指腹給眼淚，聲線和下來，“現如今風平浪靜了，一切順理章聽我的，明白嗎？”

他轉去推門，頭也不回地進了臥室。

現在他的頭很疼，像生出很多小蟲子，麻麻咬著他的管，快咬斷了，壞死的要從鼻孔、耳朵里流出來。

多年都沒過這麼大的氣了，可能還是心痛居多。沈宗良只知道，再不去躺下，他可能就要支撐不住昏倒，就算心里想要哄，也只能先放放。

那樣子簡直丟人，為了打開小姑娘的死結，為了讓擺對立場，自己發了一通邪火，結果擅作威褔的人還先病倒了，傳出去能被笑話五十年。

躺在枕頭上的那一刻，沈宗良想起他家老爺子。

他剛到叛逆期那一年，老頭兒已經不年輕了，和人說話時，語速不覺放慢了許多。每次在外面犯了錯，回來還要和他頂的時候，老頭兒也是這副樣子，眼一閉，往后一仰，回回被他的保健醫生架去臥房里。

現在他了憂勞心的長輩，老爺子當時的心，他終于在二十年后會到，被全心呵護著的人氣到，真的會發暈發懵。

且惠在臺上站了一會兒。

想起沈宗良臨走時的樣子，臉白得像一張紙。

印象里，他從來沒有這麼弱過，也沒說過這麼多瘋話。

最后一句聽懂了，意思是顧慮的那些事，通通都不會有。

且惠抬頭，看著從云層里走出來的月亮，又心酸又無奈地笑了一下。

一縷輕薄的亮掙出來，投在且惠面前的這盆舒展的芭蕉葉上。往側邊抻了抻脖子，忽然生出一種錯覺，這個黯淡無的世界，好像一下子明亮起來了。

夜風收干了的眼淚，吸吸鼻子，抱著手臂走進去。

剛才腌的牛不能吃了，看沈宗良那個樣子，也不像能吃得下的。

且惠煮了一碗濃白的湯面，迭上青菜和荷包蛋，端進了臥室里。

門被推門的瞬間，沈宗良就醒了，他掙扎著坐起來，靠在床頭，開了燈，眼睛不敢眨的，盯著且惠走進來，一把瘦弱的腰肢晃在他寬大的襯衫下，眼睛還是紅彤彤的。

把托盤放在床頭，聲音輕得像自言自語：“把面吃了吧，你晚上都沒吃東西。”

沈宗良的心爛了一顆泡在酒里的青杏子，酸酸的。

他懊惱又后悔地扶額，一邊手拉著要走的且惠，“等等。”

到床沿坐下，頭發被隨意綁一個低馬尾，幾綹掉到了脖子上。

且惠垂下眼眸：“干嘛，還要別人喂給你吃啊？”

沈宗良嗤笑了聲，一把將進懷里，“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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