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茶幾看他,四年沒見過了,他看起來也學會了穩重深沉那一套,比從前長進多了。
且惠站起來,仰頭灌了半杯水,“死了。”
莊新華眼珠子本沒離開過。
他開始懷疑,這幾年鐘且惠是在帶發修行嗎?這氣質怎麼出落得越來越塵出俗了?有種不染人間煙火氣的婉,那神之,像寒空里一清冷的月亮。
兩年前,聽說在牛津病得很重,又鬧出輕生的事,圓說那天如果不是及時回來,且惠可能已經從樓上跳下去了,讓他擔心了一陣子。
后來,那篇寫是頂級撈的ppt就這麼銷聲匿跡了,搜任何的關鍵字都找不到,沒過多久,魏時雨不知怎麼摔斷了,變得十分暴躁,家里把送到京郊的療養院,再也沒有過面。
這當中是誰在起主導作用,莊新華大概能猜到一點。
他看喝水這樣,忍不住抖著肩笑了一下。
且惠放下水杯問他,“莊公子,您在笑什麼呀?”
莊新華擺了下手,“沒有什麼,你也去收拾東西吧。”
他只不過是想到這四年間因為鬧出的笑話。
有不的人討好小叔叔無門,就起了歪心邪念,爭著把年輕漂亮的姑娘往他邊送。
說起來也怪了,他們這些人不知道從哪兒尋來這麼多的孩子,一個個比鐘且惠還要更像鐘且惠,連言談坐姿都被人刻意規訓過,草草瞥一眼,幾乎真。
每送一次,沈宗良就要一次氣,起拂袖走人。
一回飯局上,莊新華曾悄悄地聽見,沈宗良著煙對納言哥說:“他們生怕我過得太舒服了,隔一陣子就要來提點我一下,那頭小白眼狼不要了我的事。”
他站在林子里,忽然覺得小白眼狼這個稱呼,怎麼有種壯闊悲哀的憾在?
至于且惠問他在笑什麼。
大概就是笑那些獻寶的人,對鐘小姐的品貌認知還停留在四年前,但本人已經升華了。
們拿了不東西,十來個大箱子塞滿了,搬得莊新華手酸。
且惠見狀,說:“我來開車吧,您累了。”
莊新華把地址發給,“這房子是我一個朋友的,你們先住著,他人在澳洲,住多久都沒關系。”
“關系這麼好的朋友啊?”圓在后座上吸著酸,“誰啊,我認識嗎?”
莊新華坐在副駕駛,有些心虛地看了眼且惠,“別管了,我的朋友你還能都認識?”
圓咬了下吸管,懷疑他在無中生友,本來還想罵一句,你神氣個屁啊。
但一想到莊新華是來雪中送炭的,忍住了沒有說。
莊新華把們安頓好,了一頓中餐到家里來吃,他沒有多胃口,就坐在旁邊看們倆。
從昨晚開始就沒進食的兩個姑娘,捧著碗大快朵頤。
且惠自己嘗了不錯,還要往圓碗里夾,“吃這個,這個好香。”
莊新華周一還要回司里上班,不能待太久。
他只住了一個晚上,三個人坐在太平山上的院子里聊小時候。
圓說:“記得嗎?讀二年級那年,他摔進學校的花壇里,扎了一臉的仙人掌刺。”
且惠笑著喝了口茶,“對呀,我現在都不知道誰那麼缺德,在草叢里放那麼多盆仙人掌。”
“還能有誰,徐懋......”
故人已逝,莊新華擺了擺手沒再往下說,端起酒來灌了半杯。
且惠盯著玻璃杯說:“這場變局早點結束就好了。”
莊新華嘆了聲氣,“人人都盯著那個位置,人人都在站隊,看什麼時候定下來吧,不過應該也快了。沈叔叔說......”
他如今和沈宗良走得勤了,敬仰小叔叔的人品學識,對他方方面面地到欽佩,險些口而出。
但且惠笑了一下,“沒關系,他說什麼了,你講。”
反正最難過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
剛到牛津的時候,一切并沒有變得更好,仿佛離開了沈宗良,連世界都開始怠慢。
且惠每天抱著書去上課,寫論文,按部就班地完學業,行尸走一般,對俗事不聞不問。穿梭在一棟又一棟相連的百年建筑里,看著那些陌生的面孔,總覺得活著也就這麼點意思了。
尤其是回到沈夫人的房子里,一想到這些怎麼來的,就覺得糟糕了,不知道這塘泥一樣污濁難堪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有時候坐在教室里,聽著教授在上面講課,真希發生地震、火災這類的意外事故,最好能上社會新聞讓媽媽也知道,那就可以毫無負擔地去死了。
死了就不會有這些痛苦了,對吧。
也不高興去懷念沈宗良,完全是用一種暴君般的管理方式來控制緒,只要一想起他,就瘋狂地命令自己馬上停下。但換來的,往往是下一次更為激烈的反撲。
那些致好的過往,到后來反而為逃離不開的抑源頭,火山一樣不時地噴出來。知道自己的心理出了嚴重的問題,但又不肯看醫生。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終于在某一天決定要離開這個世界。
把椅子都搬到了臺上,坐了很久之后,站起來打算從這里縱下去。
靠在欄桿邊的時候,看見對面客廳的寬幕電視里在放記錄片,茫茫大地中的牧羊人和羊群,一下子被那種素潔而寂靜的震懾到,想到還有那麼多沒見過的自然風,又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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