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無法，只能退一步：“姑娘先喝了藥再去？”

對方笑了笑，語氣倒是溫和，說出的話卻不怎麼好聽：“娘娘等得急，還請姑娘快些。”

不過溫檸不在意，甚至悄悄松了口氣。

那黑乎乎的藥碗，又難聞又難喝，能躲一次是一次。

溫檸慢吞吞從圓凳上下來，由素心給系了件披風，又將多余的一個手爐塞給小桃。

素心本想自己跟著的，但見姑娘已經挑了小桃，只好仔細叮囑了幾句，生怕小桃一個不注意給人留下把柄。

溫檸跟著聽了一耳朵，沒太在意，在想上回沒能功暈過去的事。

不如這回找機會暈一暈，一勞永逸。

至于皇后為什麼這麼急著見，要麼是東宮派人送經文時被看見了，要麼是因為太子殿下昨晚來了趟思鴻閣。

溫檸垂了垂眼，想著東宮的行事風格，覺得還是后一種可能更大。

若不是別有居心，一定能離陸景多遠離多遠。

胡一想，就到了景仁宮。

這一次皇后沒讓在殿外站著，不過表不善，本就肅穆的臉更顯冷寒。

溫檸心道，陸景不愧是被皇后教養長大的，這冷漠無的子果然有跡可循。

沒等來座的聲音，就乖乖站著。

皇后對低頭垂眼的樣子還算滿意，問道：“太子昨晚去了思鴻閣？”

溫檸點頭。

皇后臉沉了沉：“太子去思鴻閣做什麼？”

溫檸看了眼小桃，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

小桃會意，替答道：“回娘娘，我們姑娘寫了副字，太子殿下看了喜歡，這才過來看——”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上首一聲脆響，皇后啪一下在桌上，面容威儀：“伶牙俐齒，一派胡言！”

小桃一驚，趕跪下：“娘娘，奴婢說得句句屬實。”

皇后視線掃過小桃，落在溫檸上，對方仍站著，掌大的臉上半點害怕畏懼的神都沒有，像是事不關己。

眉心重重皺了起來，眼神愈發不喜：“編話也要編得像些，太子殿下怎麼會看到你們姑娘寫的字？”

溫檸這回沒手比劃，于是小桃也沒答，只喊冤。

皇后本就不喜溫檸不說話，像個啞，眼下見仗著口不能言，無聲挑釁，頓時氣不打一來，直接來兩個嬤嬤：“將人帶去小佛堂面壁思過，什麼時候愿意說實話，什麼時候放出來！”

*

小佛堂建在慈寧宮附近。

原先太后住宮里時幾乎日日都來誦經念佛，現在只派了幾個宮人灑掃看守。

溫檸被丟進其中一間，除了佛像供臺，只剩跪拜用的幾個團，門扉吱呀一聲，從后合了起來，佛堂里的線跟著弱了下去。

小桃自然也一道被丟了進來。

聽外頭的腳步聲走遠，才小聲問道：“姑娘，現在怎麼辦？”

溫檸仰頭看向正中的佛像，眉目低垂，寶相莊嚴。

供臺一側擺著線香，溫檸借長明燈點了一炷，進正中的香爐里，拜了三拜，然后恭恭敬敬跪在下方的團上。

垂頭閉眼，在心里默念著往生經。

小桃本來還要說話，見姑娘的作，索也不問了，跟著一道跪在旁邊的團上，也閉眼默念起來。

從前將軍夫婦就待極好，當初若不是被副將把從人牙子手里救下來，現在早不知落到了哪里。

為父母念完往生經，溫檸又重新添了香。

三拜之后再念，這一回，念的是祈福的經文，為侯爺夫婦還有大哥。

念得無比虔誠恭敬，希佛祖垂憐，保佑侯府這一世平平安安。

等全部經文念完，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時辰。

溫檸慢慢睜開眼，悄聲道了句罪

過。

而后子一晃，栽了下去。

原本靜謐的佛堂陡然揚起了抹浮塵，小桃猛地一驚，眼睛剎時瞪得渾圓，驚駭不已。

下一刻，跌跌撞撞奔過去，大喊道：“姑娘，姑娘醒醒！”

不知道自家姑娘是故意的，手忙腳地拍門，喊得撕心裂肺，一聲比一聲尖：“來人，快來人！有沒有人，救命啊！”

溫檸很滿意，小桃的嗓音比素心大多了，辛苦一回，等回思鴻閣，一定給小桃泡潤的茶。

小桃驚惶之下，嗓子幾乎喊劈了。

外頭景仁宮的人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值守佛堂的宮人以為出了大事，慌慌張張就往太醫院跑。

剩下的宮人也不敢瞞著，那溫姑娘畢竟是皇上帶回來的，聽說皇上格外疼，這要是在小佛堂出了事，他們幾個腦袋也擔不起，只能著頭皮去殿前回話。

福林一聽，險些跳腳：“怎麼早不來稟！”

來稟報的小太監垂頭喪氣，皇后娘娘的旨意，誰敢攔，況且只是關一關，以前又不是沒有過，他們哪料到能出事。

福林恨鐵不鋼：“溫姑娘是其他人能比的？那子風吹一吹就能倒，哪能跪！”

兩個時辰，恐怕膝上都跪出淤傷了！

皇上知道，指定要發火。

這事兒牽扯到皇后，眼下太子殿下又正巧在里面。

福林本打算等太子走了再進去，轉念一想，覺得這事不能拖，于是咬咬牙，著頭皮直奔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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