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憂淡淡道:“哦?那剛剛跪在楚蒿腳下,大喊萬歲的人不是禮王叔嗎?”
禮親王臉一白。
黎憂對禮親王府沒有半點好,更別說,因為楚君羨出事,現在滿心戾氣,只恨不得殺這些害他的人。
但是……
“將禮親王打天牢,肅王叔,就由你帶領宗室查清禮親王與叛賊楚蒿勾結一案,嚴懲不貸。”
皇族宗室見黎憂愿意把禮親王給他們查辦,就表明帝后并沒有因為楚蒿造反遷怒其他宗室,更沒打算因此大肆清洗宗室,還是愿意給宗室保留面的。
這讓他們心里定了定,連忙領命。
禮親王被拖走的時候,得跟殺豬一樣,各種求饒,各種謾罵楚蒿,都是他害的!都是他!
楚蒿譏笑一聲,但見黎憂連正眼都不看他了,面又沉得厲害。
他就不信,黎憂會真的對他幕后的人無于衷。
黎憂卻只是淡淡地讓時妖把楚蒿押詔獄。
楚蒿:“……”
“黎憂,你會后悔的!你一定會后悔的!”
“我說,后悔是你親娘嗎?見誰都要說別人會后悔。”
時妖沒好氣的把火銃過去,差點把楚蒿給嚇尿了。
楚蒿反應過來,自己被時妖戲耍了,恨得又要破口大罵,卻被一個東廠番子用臭子堵住。
世界瞬間安靜了。
時督主表示很滿意,給了石霸一個“鼓勵”的眼神。
石霸抖了抖上的皮疙瘩,連忙喊上自己的兄弟,一起把惡心得直翻白眼的楚蒿押走。
督主瞧著又犯病了,還是給貴妃娘娘親自來治吧,他們不行。
時妖撇了撇,轉頭湊到聞貴妃面前哭嚶嚶,“娘娘,微臣被欺負了。”
聞貴妃:“……”
百:“……”
就算從前他們也見過時妖跟個小白臉一樣各種對聞貴妃撒潑打滾的,但,每一次看,他們都覺得自己讀的圣賢書都白讀了,有種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的趕腳。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聞貴妃沒好氣地瞥著時妖,“你很閑是嗎?”
時妖:“……那還是很忙的!”
黎憂忽然道:“查封三皇子府的事,本宮想麻煩時督主親自去一趟。”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皇后娘娘的事就是微臣的事,微臣這就去。”
作為“姐夫”,小姨子的事,時督主表示責無旁貸,立刻帶人去干活了。
聞貴妃角微,只覺得有點頭疼。
那小混蛋是越發不樣,也越發明目張膽了。
罷了,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不過,聞貴妃把主導權給黎憂,幫這位新后立威,也是收攏人心。
置了叛賊后,黎憂又下懿旨,厚葬被楚蒿殘害的幾位員,贊頌他們高風亮節,并賞賜了他們的家族。
也嘉獎了那些在剛剛的叛中,堅持忠心楚君羨的員們。
隨即,又命錦衛協同東廠,徹查皇宮外,凡與叛賊勾結的,一概誅殺。
至于朝政?
楚君羨傷重,況不明,肯定沒法再打理政務的。
有東宮屬提議讓黎憂這位皇后娘娘先代新帝垂簾聽政。
其他員默了默,尤其是老派的史大夫們,并不怎麼同意。
但他們又想到剛剛皇后娘娘臨危不懼,縱然叛軍到前,也誓死守著新帝,與他們共患,還命暗衛和錦衛保護他們。
轉頭他們卻要反對,是不是有點忘恩負義了?
當然,令百最猶豫的還是,聞貴妃的態度。
雖說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前一直與新帝為敵的聞貴妃會對新后如此親,還能調陛下的神機營,拿到火銃軍的指揮權。
但顯然,聞貴妃并沒有因為太上皇的倒臺而黯淡失勢,反而看來還更風,更不好惹了。
想想聞貴妃一直以來的手段,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等著哪個頭鐵先站出去反對皇后娘娘干政。
然而,誰他媽都不是傻子啊!
先前他們敢剛楚蒿,那是因為對方就是個逆賊,他們恥于跟他同流合污。
而且,為維護正統而死,他們必將揚名于世,史書留名,也能惠及家族,多風啊!
但現在,為反對皇后干政死的,額……
不僅沒人給他們冤,還有可能附贈九族消消樂。
玩不起!真的玩不起!
黎憂忽然道:“后宮不得干政,本宮為皇后,理應做出表率,遵循祖宗規矩,何況本宮也要照顧陛下,分乏,由肅親王、閣以及東廠時督主代陛下監國,理朝政。”
百愣了愣,有點不敢置信。
這麼好的機會,皇后娘娘竟然會放棄獨攬大權?
他們都做好朝堂上又出一位聞貴妃的準備了。
只能說,皇后娘娘真是雍容賢惠、恪守本分,不愧是宣帝親自為陛下選的妻子。
百紛紛贊皇后賢德,乃千古第一賢后。
黎憂微微垂眸,自然不是圣人,也權力的。
只是,清楚,若明目張膽地涉政,無論愿不愿意,皇后黨會立刻形,跟保守派形對立,必定引得朝堂更加。
朝堂不寧,百不寧,天下也會不寧的。
剛恢復元氣的大周將會再次被重創。
這絕不是黎憂想看到的。
只想給他守好江山。
況且,明面上不干涉朝政,背后那就不一定了。
宗室、閣、宦,三方制衡,誰都想占據上風,又奈何不了誰,就只能尋求的支持,將權力送到的手上來。
更別說,東廠本就是在這邊,還有楚君羨留給的錦衛。
黎憂就只需穩坐幕后,何須站在臺前變一個活靶子呢?
聞貴妃看著旁沉穩的小姑娘,贊賞的同時也很心疼。
楚君羨那個混賬東西,就知道惹傷心。
但家小姑娘就是喜歡他,聞貴妃也只好忍了。
……
毓慶殿。
原本楚君羨登基了,應該搬到皇宮的乾清宮住的。
但他現在重傷,皇宮人多眼雜,暗的危險防不勝防。
不似東宮是他們夫妻兩人的地盤,方方面面都完全在黎憂的控制中。
黎憂現在也不敢隨意相信任何人,只有東宮和毓慶殿能稍微帶給一點安全。
“皇后娘娘。”
無塵從室走了出來。
站在屏風旁的黎憂猛地抬起頭,“陛下如何了?”
前兩日在金鑾殿暖閣,暗衛帶著無塵來得及時,穩住了楚君羨的傷勢。
只是他為了不讓自己完全失去理智而傷到了黎憂,那一掌是下了狠手。
若非他修習的功獨特,底子又好,尋常人早就經脈盡斷而死了。
可即便楚君羨活下來了,傷勢卻也不太妙。
無塵看著眼前袍加的,相比幾個月前的初遇,優雅沉靜,又帶著幾分對這個世界的漫不經心,現在的,眉眼中皆是紅塵紛擾,、執念、苦。
無塵澄凈的眸似掀起一波瀾,又仿佛是錯覺。
他下意識想嘆一聲佛號,卻恍然,他早已還俗。
與一樣,了這紅塵中,再也無法做到四大皆空了。
無塵輕輕嘆息,答非所問,“皇后娘娘若不好好保重自,陛下還沒蘇醒,你就會先倒下的。”
黎憂顰眉,“本宮沒事。”
那蒼白到沒什麼的小臉,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沒事的。
忍著擔憂和煩躁,穩住自己的緒,再次問道:“無塵,陛下的況到底如何?本宮希你不要瞞著。”
無塵頓了頓,還是實話實說,“傷勢沒有再惡化,只是心脈損嚴重,只能一點點慢慢修復,但……最后能不能完全修復,陛下可否再次醒來,抱歉,我無法給你準話。”
也就是說,有可能楚君羨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而無塵沒說,新帝的傷勢隨時都會忽然惡化,一旦惡化,除非大羅神仙,否則,華佗在世也束手無策。
聰明如黎憂,怎麼會聽不出無塵的未盡之言。
“皇后娘娘!”
無塵連忙上前一步,扶住搖搖墜的黎憂,淡漠的眉眼染上擔憂。
黎憂輕輕掙開他的手,“我沒事。”
無塵看著強撐著的,心中無法平靜,“你放心,我耗盡畢生醫,也會治好陛下的。”
黎憂攏在袖子里的手輕著,有些發愣地轉頭看他,忽然屈膝……
無塵瞳孔微,忙扶起,“別說救治陛下,是為臣的責任,只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同再造,便是為你上刀山下油鍋,也是應該的。”
黎憂扯了扯角,卻牽不出一抹笑意來,“謝謝你。”
無塵搖頭,輕聲道:“能幫到你就好。”
黎憂看向室的方向,“我想去守著他。”
無塵頓了一下,“陛下心脈損,最好不要隨意他的,日常的洗也要萬分謹慎。”
黎憂謹記在心,“還有別的需要注意嗎?”
“還有,”無塵聲線似帶著一沙啞,“僅僅只是為了陛下,皇后娘娘也要保重好自己。”
黎憂心思卻都在丈夫上,點點頭,“好,我會的。”
無塵抿了抿,到底沒再繼續勸。
怕是也聽不進去的。
他站在原地,淺如琉璃的眼眸安靜地看著消失在屏風后的影。
恍惚間,無塵又想起了,自己在絢爛的煙火下,狼狽地跌倒在腳下的場景。
其實,他的師父并非想象的那般無無的世外高人,在他離開前,也曾跟他說過。
如果他放下,在寺廟里也能平平淡淡過一生。
可他如果選擇尋自己的道,踏紅塵,將劫數重重。
死劫、劫,他都有可能渡不過。
無塵本以為他心如明鏡,可宿命注定,一眼萬年。
然而,最諷刺的是,他們無緣亦無分。
無塵忽然又雙手合十,輕嘆一聲佛號。
既如此,便只愿我佛慈悲,佑一世安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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