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似乎都喜歡在飯桌上談生意。姜幾許把簽好的合同遞給周老，周老看都沒看就放進了公文袋，他爽快地說：“本來我心里還打著鼓，但姜經理既然是沈珩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姜幾許以茶代酒敬了周老一杯，然后客客氣氣地敬了沈珩一杯清茶：“謝謝沈總。”

姜幾許與周老喝茶吃齋飯，輕輕松松又談了一筆生意。似乎中國人就是喜歡在飯桌上談業務。相比法律條文，中國人很多時候更相信朋友和人。一起吃過飯的人就是朋友，什麼樣的朋友值得信賴，明的人一頓飯的工夫就清楚明白了。

關于這點季東霆一向是非常反的，那個男人更喜歡在咖啡屋那些地方與客戶見面。他的觀念是：一邊喝著濃郁的咖啡，一邊明靜的午后，再糟糕的心也會變得明亮閑暇。

周老聽完姜幾許的一些生意上的想法，夸贊說：“姜經理，你很明能干啊。”

“謝謝周老的肯定。”姜幾許笑了。其實從小就被父親說缺明勁兒，后來父親還把與沈珩比較，言談之中都是對沈珩的滿意：“阿珩那孩子真是得厲害。”

是啊，好比上的事，永遠是笨的人容易吃虧傷。

姜幾許沒有天生的慧眼，不過以前跟父親也跟一些叔叔伯伯應酬過，加上這幾年在職場上爬滾打，還是看得出來周老是一位很好的合作伙伴。晚上這頓飯，包廂里四個人都是言笑晏晏，大家吃得很愉快。

中間，姜幾許去了一趟衛生間。洗完手對著盥洗臺上的大鏡子，重新涂了點口紅，口紅是季東霆給選的六號，之前從來沒有嘗試過，最近卻上這種了。姜幾許對著鏡子抿了下，卻看到鏡子里多了一個英斯文的男人。

姜幾許慢慢轉過頭，對沈珩笑了一下。

沈珩面一怔，一時間竟移不目。眼前的人還是他記憶中的姜幾許麼，那個膽小怕事，永遠只會用哭鼻子解決問題的小生。不可否認，曾經的他有段時間厭倦了那樣的姜幾許。所以他和再次面，他對的覺，也只是可惜一段過去的年，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瞬間就被迷住了眼。

明眸皓齒，玉面芙蓉，人臉上淺淺的笑容配上盥洗室和的燈，眉眼彎彎里的黑瞳更像是黑寶石一樣熠熠生輝。

沈珩撇過視線，其實姜幾許剛剛在包廂里的談笑風生已經讓他刮目相看。坦、自信、優雅，有些地方真是像極了那位“季先生”。

“很漂亮，口紅的很適合你。”沈珩走在姜幾許跟前說。

姜幾許扯了下：“謝謝，我也覺得不錯。”

飯局結束，姜幾許與周老告別，周老握著的手說：“姜經理啊，有沒有興趣出來自己干呢，我全權支持你啊。”

姜幾許笑著拒絕了：“暫時沒有這個想法，不過以后有了，周老您可別忘了今天說的話啊。”

“忘不了，我就是喜歡跟爽快人合作生意。”周老笑容滿面地點頭，然后轉過頭對沈珩說，“沈珩，方便送兩位小姐一程嗎？”

沈珩：“我很樂意效勞。”

安立在姜幾許邊，先對沈珩說了一句：“謝謝。”快得姜幾許連拒絕的時間都沒有。

安與姜幾許住得并不遠，大概十幾分鐘的車程，沈珩先送安下車，安下車后，他問：“幾許，你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嗎？”

姜幾許輕“嗯”了一聲：“麻煩你了。”

沈珩笑了：“你對我還真客氣。”

“我對朋友一向很客氣。”姜幾許笑著說，理所當然地反駁了沈珩的話。沈珩這才想起來，他的小許以前也幾乎沒有什麼異朋友，即使有，也都是他的朋友。以前的趙越不止一次埋怨姜幾許對朋友冷淡。那時只有他清楚姜幾許的子：雖然對朋友冷淡點，但永遠會在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出手。給貧困生湊過學費，陪怕黑的孩走過夜路，雖然同樣怕得一塌糊涂。

沈珩隨便想了想，突然發現姜幾許有那麼多優點，但他與分手那陣子，他想到的永遠是上讓人厭煩的膽小怕事。

或許他真的像父親說的那樣，明得太厲害。現在極必反，他心里倒是不知道什麼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沈珩慢慢開著車，一路燈火輝煌。十字路口上，人如水車如長龍。他跟著車流穿過馬路拐進一條小街，不遠就是一排排住宅樓，幾乎每扇窗子都投出了燈火，跟頭頂的星一樣籠罩在城市的上空，安寧靜寂里著一抹溫暖。

沈珩心里突然到一陣久別的悸，他看了眼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姜幾許，人一直低著頭拿著手機，好像是在發短信。

“給男朋友發？”沈珩輕松提起來，話問出口時，角有酸酸麻麻的苦。

“是。”姜幾許看了眼自己手機屏幕上的對話，然后把手機放回手提包里。

——“Kingsley，你在家嗎？”

——“當然在。”

——“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已經在車上了。”

……

沈珩“哦”了一聲，一時間悶竟然說不出話來，隨后他問了一個讓自己都發笑的問題：“幾許，你為什麼會跟季東霆在一起？”

為什麼？他也以為為了錢？季東霆那個男人就那麼失敗，上除了錢沒有其他優點了？坐在副駕駛的姜幾許默默將視線從車窗外收回來，眼底還留著路邊未消散的流碎影。

姜幾許很奇怪，沈珩剛剛的話，居然還能挫傷，像是一只螞蟻在心上咬了一口，有一種瞬間蜇人的疼。看著沈珩的漂亮的側臉說：“能有什麼原因，他對我好，我也喜歡他。”

“呵呵，”沈珩笑起來，自問自答，“對啊，我都糊涂了。”

沈珩對姜幾許的公寓地址輕車路，不過從頭到尾他都開得很慢。一路上，他想起一些往事，他18歲剛拿到駕駛證，父親給他買了一輛別克君威，二十來萬的車當時的他還非常喜歡。有一次他帶姜幾許去海邊，玩到也是像現在的夜里九點多才回來，踏著一路的星輝月，路面車燈閃爍，蜿蜒浩瀚車流。當時他的幾許，卻是安安靜靜睡著了，上罩著一件他的運外套……

沈珩將車在公寓樓下停下來，他跟著姜幾許一同下了車，口而出就是一句冒昧的話：“幾許，我送你上去吧。”

姜幾許了沈珩一眼：“謝謝。”

季東霆站在六樓的小臺看樓下的一對男，他攏了攏上的睡袍。徐徐夜風吹得他大腦格外清爽，其實在姜幾許發給他短信時，他就有點奇怪，那個薄寡義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問他在不在家。

除非要帶男人回來。不過他暫時對姜幾許還是有點信心，至于原因是什麼？他在臺看到沈珩送回來景，一下子明白了緣由，想必就是不死心的前男友纏上了，必須做點事讓那個前男友認清一個鐵定的事實。

姜幾許也不笨啊。

季東霆看了眼自己上的睡袍，突然犯難了：他是穿好服到樓下等好？還是直接這樣子開門？

……

樓梯狹窄仄，姜幾許走在沈珩的前面，七厘米的細高跟落在樓道地磚上，發出清脆好聽的“噠噠”聲。上的長款的淺藍的風遮不住一雙漂亮雙，骨骼正直纖細，曲線流暢圓潤……沈珩記得，以前姜幾許讀書時代最擅長3000米長跑，但一雙竟一點都沒有。

姜幾許不知道后沉默的沈珩在想什麼，來到六樓的時候，并沒有打開包拿鑰匙，頓了頓，而是直接按了門鈴。

沈珩整個人驀然一僵，他低頭看著樓道口地面，雖然房門閉，依稀可見室淺淺的燈從門溜出來，圍一道半明半暗的弧圈。毫無疑問，里面有人。而且還是一個在這里住了一段時間的人，導致姜幾許都養了不開門的習慣。

“有人？”沈珩聲音清冷，但聽不出緒。就在這時，里面傳來腳步聲，沈珩不用猜就知道里面的男人是誰。那個男人的腳步聲跟他的為人一樣，傲慢而慵懶。

“吱呀——”一聲，門開了。穿黑長款睡袍的季東霆已經立在門口，風姿卓然。他先是看向姜幾許，然后向沈珩，不悅之直接表臉上，他問沈珩：“沈公子，你這是過來喝茶嗎？”

沈珩笑了。他恍然明白為什麼姜幾許那麼爽快地同意他上來，一瞬間他心里刺痛，過了會兒卻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爽快覺。仿佛他在麻木多年的心，猛地復蘇醒過來。

“是啊，有嗎？”沈珩問，“歡迎嗎？”

季東霆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有朋不請自來，當然——歡迎。”

呵，真是有朋不請自來啊。

姜幾許抬眸看向季東霆，正好季東霆也在看，男人一雙漂亮的琥珀眸子里都是質問，好像在問：“你怎麼把他給請來了。”

姜幾許真覺得冤枉啊。避開季東霆質問的眼神。另一邊沈珩在客廳坐下來。季東霆看完心里直呼臉皮真厚。

姜幾許折過，到冰箱拿了兩瓶水放到茶幾上，算是招待沈珩了。

真是連個茶都沒得喝呢。沈珩面上笑了笑，心還是說不上什麼滋味，姜幾許已經不是記憶中乎乎的孩了。他抬起眼，稍稍打量了四周：這個小房子，似乎比上一次他過來的時候有了很大變化，是里面多了個男人的關系？他抬眼看看姜幾許，連帶人的變化都那麼大，也是因為有了男朋友的關系？

“這里跟我去年過來時變化大的。”沈珩淡淡開口，雙自然疊，一副貴公子派頭。

姜幾許面一怔：沈珩真卑鄙！

“呵。”季東霆面對沈珩稚而可笑的挑釁，忽然笑了。他彎腰從茶幾拿了一瓶水，然后打開瓶蓋喝了一口，優雅從容地說：“當然有變化，沈公子是覺這里多了一種的氣息吧？”

的氣息……姜幾許一張臉突然就紅了，其實季東霆一直能用淡定優雅的口吻說直接又犀利的話，但怎麼還沒有習慣呢？

沈珩只笑不語，他也擰開礦泉水瓶喝了一口，隨后跟姜幾許說起一件事：“趙越他們安排了同學會，大概是下個月，你要一起嗎？”

“下個月啊？”姜幾許腦子飛轉著，下個月有什麼重要的事呢，找個什麼理由好呢？就在這時，季東霆左手搭在了肩頭，已經替找了個借口：“下個月我們恐怕沒時間，如果天氣好，我跟幾許就要訂婚了。”

訂婚？沈珩握著礦泉水瓶子，再狂傲的心也被這句“訂婚”擊得潰不軍，他背靠沙發，抬頭問姜幾許：“小許，你要訂婚了，伯父知道嗎？”

姜幾許倏然睜大眼睛，試著問沈珩：“沈珩，你知道我父親在哪兒嗎？”

沈珩笑著攤手，語氣抱歉：“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

……

沈珩離去之后，姜幾許有點魂不守舍，轉過發現季東霆正涼颼颼地看著自己。連忙解釋了兩句：“Kingsley，沈珩他是周老的朋友，我想不到會遇上他。”

“我可以理解，而且我很開心你那麼坦然。”季東霆并不因為沈珩生氣，相反他覺得沈珩可能要因為自己生氣，哪有勝利者生失敗者的氣呢？

季東霆轉從廚房里拿出一瓶紅酒：“Dean今天給我送來的，有興趣嗎？”

“難道又要慶祝？”姜幾許問。

季東霆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當然，慶祝我擊垮了你前男友。”

“好吧，還真值得慶祝。”姜幾許同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