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南坐在小凳子上，裹著外套，頂著有點刮臉的春天的夜風，著煙，著某個窗戶。

江勁過來的時候，帶了個小凳子坐到他旁邊。

“那里。”秦政南指著某個窗戶。

“之前一直喜歡趴在那里看著我，那時候我們在建這棟房子。”

左邊的這棟房子，他們至今還沒有住進去過。

曾經的幸福好都像是了泛黃的照片，只能存在于歲月里。

“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年我沒有選擇跟離婚，今天會不會是別的樣子。”秦政南自言自語。

江勁不搭話，安安靜靜的聽著他說。

“后來我打開了的手機，我看見了的朋友圈，有好多都是僅個人可見。”

“每一年我生日的那天都會發布一條朋友圈，祝我生日快樂，并拍一張戒指的照片。那時候我才明白，那天晚上送我兩枚戒指什麼意思。”

韓意眠：每一年，我都想嫁給你。

秦政南彈了彈煙灰，臉上的笑不再帶有意，“的很多朋友圈都是藏的，把想我的朋友圈都設置了個人可見。一直在想我，卻從來不告訴我，是怕我不相信嗎？”

“江勁，你知道我在等長大嗎？我等的好辛苦，可我等來等去，等來的卻是的離開。韓意眠說欠我的，這句話我不反駁，韓意眠就是欠我的，這輩子都欠我的。”

江勁捕捉到了秦政南聲音里的哽咽。

秦政南笑了：“其實我也好奇我是怎麼能生活在這個地方的，明明哪里都是的影子，連我兒都長得越來越像。”

“那怎麼辦？”江勁忽然問。

秦政南搖了搖頭：“不怎麼辦。”

“我選的，我的，我娶的。”秦政南吸了口煙，“所以，我認了。”

疼，這輩子也認了。

-

那天他們的徹夜長談過后，秦政南好像變得正常了些。

他該說說該笑笑，每天顧著給兒補習功課，頂著兒練習舞蹈，有空就去看看爸媽，平時陪岳父岳母待一會兒。

日子看起來好像是不錯。

但也只是好像。

因為江勁心里惦記著，所以習慣了半夜在家里走一圈。

十次，他有八次都能看見坐在后院里自己喝著酒。

秦政南沒有打擾到任何人，他只是在獨自的崩潰。

“江勁，我睡不著。”

江勁還是坐在那個位置陪著他，一言不發，只是當個傾聽者。

秦政南看著同個方向，“我都夢不到，你說是不是急急忙忙去投胎了？怎麼……”

他低下頭，聲音沙啞哽咽：“怎麼都不知道回來看看我呢，哪怕不說話只是看著我呢，這個沒良心的……”

江勁因為他這句話眼淚都出來了。

“江勁，我好想……”秦政南忽然哭出了聲，“我快撐不下去了……”

認識他這麼多年，江勁第一次看見秦政南這樣脆弱無助的樣子。

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安。

秦政南自顧自的說：“我總能想起來當初痛那個樣子，還故作堅強告訴我沒事，我親眼看著一點點的瘦下去，后來……”

“后來就倒在了雪地里，再也不會站起來我名字了。”

“也不壞啊，格雖然怪了點，也沒害過人啊，老天爺要收為神魔不收我的呢？”

江勁能做的就是陪他喝酒，陪他煙，他覺自己說什麼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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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在過，四季會按時到來。

春天的風，夏天的雨，秋天的落葉，冬天的冰雪。

它們都很準時。

一年的時間溜走，家里的幾個人好奇：“你今天怎麼還是做牛？”

江勁與秦政南又回到了曾經的生活模式。

江勁因為要去公司，所以周六日做飯，但秦政南在家里，所以就負責工作日的飯菜。

他已經連續做了十二天的牛了。

不過確切的說，秦政南應該是隔三差五就會做牛，任何做法都有。

清燉，煎炸，紅燒，鹵煮，煲湯等。

冷冷與乖乖因為常年吃牛而長得越來越高，包括秦孟也是，但也扛不住膩啊。

秦政南看了江勁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去端菜。

等晚餐吃完，誰也沒再敢提牛的事。

這一年時間里，秦政南莫名其妙翻做了主人，家里的大事小都歸他管。

包括陸聽聞與韓星，幾點吃藥，幾號去做檢查，哪里不舒服了是隨便吃藥還是看醫生，全部都要聽秦政南的。

不聽怎麼辦？

不聽秦政南會親自過來保鏢，抬著岳父岳母去醫院。

必須去醫院！

有病治病，一分鐘都不可以耽誤！

這一年還算風平浪靜。

-

今年，臘月二十九。

秦政南把每道菜都做了兩份，他把一半放到餐桌，一半送去了小房間。

菜都擺在了地上，秦政南拎著一瓶紅酒，開始了自言自語：“兒每次考試都是學年前三，跟你比好多了。爸媽的都還好，就是有一些老年病，都不要。”

“家里的花兒開的正艷，后院的菜也結了果，橙子每天都在照顧著爸媽。”

秦政南低了低頭，看著牌位上人的名字。

他笑了笑：“我啊，還一個人。”

“你不用掛念，兒的家長會我都不缺席的，每次我都去。爸媽生病我都全程跟著陪著，肯定保證他們好好的。”

“對了。”秦政南聲音低了低：“你應該看見蕭叔了吧？”

一個月前，蕭封臣突發心梗離開了。

突然的讓陸聽聞一病不起，好在秦政南照顧得當，快過年的時候倒是能下床了。

秦政南看著窗外：“媽媽前天難得清醒了一次，只說了一句話，說……”

“說他們那一代人，馬上就要都不在了，你說時間多快呀。”

“快到我還來不及跟你回憶，就到頭了。”

這一年來，秦政南一次都沒有，一次都沒有夢見過韓意眠。

無論他怎樣在睡前想著，夢里都不在。

兒都夢到過許多次，岳父與陸意慈也夢到過，唯獨他沒有。

從去年的臘月二十九那天開始，他再也沒有見過韓意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