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外面風雪呼嘯。
媽媽果然沒說錯,今年的雪是真大,回來這半個月,外面的雪幾乎就沒怎麼停過。
新聞上也說了,今年的降雪量比往年都要高,也可能是三十五年來最冷的一次冬季。
在風雪盡數灌溉進人間時,秦政南接到了一通悉的電話。
看著電話上的備注,秦政南才豁然想起,他居然還沒有改掉對韓意眠的備注。
上面還印著老婆兩個字。
自打分開后,他們對于孩子的事,都是在微信上流,一通電話都沒有打過。
“喂?”秦政南接聽。
韓意眠閉上了眼睛,著他的聲音:“在哪呢?”
“家里。”秦政南好像走了幾步路:“兒剛睡著,晚上有點肚子痛,不過現在好了。”
這句話一落,電話里安靜了很久很久,連他們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許久,韓意眠咽下一口烈酒,聲音像是破碎過的啞,“我能不能,見見你?”
秦政南也沉默了很久,嗓音如云霧似的平靜:“能。”
簡單,利落。
“那我去找你?”
“喝了酒還能出去那麼遠?”秦政南應該是已經穿服了,“在家里等我。”
掛了電話。
韓意眠怔怔的看著通話記錄。
在家里,等他。
那麼自然的語氣,讓……
韓意眠趴在臺面上,偶爾皺皺眉頭,也閉著。
半晌后,又重新抬起頭,而那時候,的額頭上浮現了一層汗。
-
外面的雪實在夠大,秦政南開了一個半小時才到。
給韓意眠發了一條微信,說他停在附近了。
這麼晚,不好停在家門口,以防之前的岳父岳母看到了不太好。
韓意眠裹上羽絨服,把自己捂的特別嚴實,的確醉了,而且醉的還不輕。
如果不這樣醉,怎麼可能給秦政南打去電話呢?
整個世界好像都在旋轉,韓意眠卻盯著路盡頭的那束燈跑去。
車里的秦政南一抬頭就看見那個人跑路都不是直線,卻仍舊朝著這邊而來。
他下意識開門下了車,想要喊一聲不用跑。
可韓意眠速度也是夠快,眨眼間已經靠近了。
秦政南完全沒有任何預料與準備,腳步猛地后退兩步,才頂住兩個人的。
韓意眠沖過來,毫不猶豫的抱住了他。
雪蓋在他們的發頂,肩上。
韓意眠急切的呼吸著。
“就幾十米,這樣?”秦政南有些驚訝。
韓意眠笑聲有點憨:“著急。”
秦政南被一直這樣抱著,總覺得不太自然:“外面冷,上車說。”
等坐進副駕駛,他問:“要跟我說什麼事麼?”
韓意眠靠著座椅就那麼歪頭看著他:“我就是想見你了。”
完全沒想到會這樣的直白說出來,秦政南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喝醉了的韓意眠傻笑起來:“我好想你啊,秦政南。”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底居然浮現了水,迅速的把臉埋進座位靠背里,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可秦政南還是注意到了,“哭什麼?”
韓意眠心里的滋味分了八瓣兒,一一塌,出半張臉來,“這麼近距離的看著你,突然覺得好親切。”
好親切。
秦政南笑了下,低頭點了支煙:“嗯,親切是好事。”
空氣里又沉默了下來。
韓意眠視線放空,“在外面走了幾年,才會發現人各有命,跟自己暢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按道理講,聽到這番話的人,會跟韓意眠探討探討人生,說一說那些文藝的,傷的。
但秦政南只是問:“你都暢想過什麼?”
“暢想……”
韓意眠回憶著當時差點死掉,去往醫院的路上,暢想著要跟秦政南復婚,無論他怎樣要求自己,都會答應,并為之努力。
然后,再要個二胎,再把公婆接到邊照顧。
多平淡的愿,可這的的確確是當年抵過的。
人啊,到頭來,很可能都會活你最初厭惡的模樣。
人生的染缸中彩斑斕,但多數都是黑的,人生下來如同一張白紙,你該有多強大才能抵擋的住黑的侵蝕?
每個人都曾憧憬自己為可以拯救一方的能者,或這般,或那般。
可到最后現實會給你幾面鏡子,讓你看清自己有多平凡。
平凡人就應該過平凡的日子。
見忽然走神不說話,秦政南握了方向盤,低聲又問:“里面有我嗎?”
韓意眠微微轉頭看向他。
那一個對視,忽然忍不住。
看著抱過來,秦政南沒有躲,單手摟著的腰,聽著哭到失聲。
可不知道為什麼,秦政南總覺得此時此刻韓意眠的哭泣,帶著別的意思。
那不太像是想念,反而是那種……
人們在面對離別時的哭聲。
“你還準備離開家?”
韓意眠就趴在他的肩上,雙眸呆滯,眼淚無聲無息的落。
“秦政南。”
“嗯。”
“對不起。”
“三年前你說對不起,三年后該說對不起?”秦政南聲音有點沉。
韓意眠忽然松開了他,吸了吸鼻子,然后笨拙著,醉意濃重的掏羽絨服的口袋。
看著那麼費勁的掏東西,秦政南沒有催促,耐心等待。
終于在一分多鐘后,可算是拿出來了兩個東西。
是兩個小盒子,不大。
一看就知道那是戒指盒,而且牌子是當年他們結婚時同一家的。
把兩個盒子放在秦政南的上,韓意眠就拉開了車門下去了。
關上車門前,說:“你的生日禮。”
每一年到秦政南生日那天,韓意眠都會準備禮,但不會送出去。
今天,也就一起給了。
外面漆黑一片。
一束忽然亮起來,韓意眠腳步微頓,低下頭笑了笑,卻沒有回頭。
秦政南打開的車燈,一路送回到了家。
等進了家門,秦政南才打開盒子,瞳仁微恍。
兩枚戒指的款式都與他們曾經的婚戒是一樣的,只是上面的鉆石方向不同,能夠明顯看出來不是同樣的兩枚。
可秦政南并不能理解韓意眠的意思,補給他的生日禮是兩枚婚戒?
秦政南嘆了口氣。
他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的看懂過韓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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