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沉思了許久，才問道：“……會不會是你們把柳氏在陛下心中的份量，想得太重了？”

曾經的柳時清，在南宮玄羽心中確實是與眾不同的。

但了解那個男人。

他向來是之其生，恨之其死。

他早已厭棄柳氏，并且柳氏在他心中的最后一好，也已經耗盡。南宮玄羽真的還會留柳氏的命嗎？

沈知念不摻和這件事，也只是不想為將來留下患，不代表覺得南宮玄羽真的會因為柳氏，對怎麼樣。

孫貴人搖了搖頭：“誰知道呢？”

“想到柳氏差點害了嬪妾的命，嬪妾就恨恨得牙！一刻不上路，嬪妾就一刻不安心！”

沈知念忽然玩味地笑了笑：“這宮里最想柳時清死的，恐怕不是我們，而是另有其人。”

孫貴人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宸貴妃姐姐，您是說王嬪？”

芙蕖跟著點了點頭：“王嬪是取柳氏而代之，才為定國公府新扶持的人。恐怕柳氏活著一天，那顆懸著的心就無法放下。時刻擔心定國公府的人，哪天又會因為脈親重新扶持柳氏。”

沈知念勾一笑，看向了小明子：“你說這個消息，有沒有傳到翊坤宮呢？”

小明子彎著腰道：“請娘娘放心，便是王嬪娘娘還不知道此事，奴才也會讓知道的！”

孫貴人松了一口氣：“不錯！若陛下真的改變了主意，王嬪肯定會想辦法推波助瀾。這樣既能除掉柳氏，又能不讓自己手上沾染腥。”

跟著松了一口氣的，還有楚夕。

真的不想一次次獲得希，又一次次失。

柳時清殘暴，從來不把人命當回事。這樣的人一次次作惡，憑什麼繼續活在世上？

……

翊坤宮。

誠如沈知念所料，王嬪得知這個消息后，心思一下子變得活躍起來。

自從養了三皇子，晉為一宮主位，的人生跟從前比起來，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然而王嬪明白，擁有這一切，都是因為定國公府和太后娘娘在背后扶持。

離開了他們，便什麼都不是了……

一方面，理智告訴王嬪，柳時清已是定國公府的棄子，他們絕不會再選擇柳時清，而放棄。

可另一方面，脈親擺在那里。不管怎麼說，柳時清也是定國公府的嫡長，而只是一個外人……

王嬪不是沒有擔心過，哪天柳時清經歷重大挫折后，終于學聰明了。或者憑借以往的誼，再次討得了陛下的歡心。

那麼到時候，算什麼呢？

別說養三皇子了，恐怕這個嬪位，都沒得做了。

而且柳時清再次復起，會放過自己這個差一點就取代了的人嗎？

故而今日知道柳時清被賜死的消息，王嬪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地了！

終于不用再時不時擔心，自己好不容易擁有的一切，又會再次失去……

當然，梓源是太后娘娘的人，王嬪就算高興，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不然傳到了太后娘娘的耳朵里，老人家肯定會有意見的。

誰知道……王嬪還沒開心幾下，就得知因為柳時清神志不清，無法就死，李常德去請示陛下了。

而陛下還在與大臣議事，此事到現在還沒有一個結果。

王嬪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

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柳時清必須死！

不過被足了三個月，王嬪的子沉穩了許多，沒有貿然行。

讓母將三皇子帶了過來，陪他玩著。

柳時清也曾養過三皇子，若陛下此次改變了主意，就只有鋌而走險，私底下去告訴陛下，三皇子在永壽宮生活的那段時間，柳時清是如何忽視他的。

一直對三皇子不管不顧，只等陛下過去的時候，才裝出一副疼三皇子的樣子，來蒙騙陛下。

到時候，陛下心中對柳時清僅有的憐惜，也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氏，必死無疑！

當然，王嬪還是希，此事不要節外生枝。

畢竟如果這麼做，也怕被太后娘娘查到……

……

養心殿。

南宮玄羽和大臣們的議事終于結束了。

他們陸續離開此，往外走去。

首先出來的是形頎長，如青松般的顧錦瀟。

李常德向他彎腰行了一禮，便進了殿。

南宮玄羽抬眸看了李常德一眼，語氣聽不出緒，“柳氏已經上路了嗎？”

“這……”

哪怕是李常德，一時間也不準帝王的心思，只能斟酌道：“回陛下，柳氏似乎……似乎瘋了……”

“奴才問過在麗宣閣附近巡邏的侍衛，他們說不久前，柳氏的神智就出現了問題。有時瘋瘋癲癲，有時又清醒著。”

“奴才帶人過去的時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本聽不進奴才的話……”

南宮玄羽默了默。

柳氏曾經是多麼驕傲、張揚的人，以的子，淪落到這個地步，瘋了也說得過去。

但這不是害人的理由。

他對柳氏已經仁至義盡，如今得到這個結局，完全是咎由自取。

南宮玄羽從桌案上拿起了一本奏折，沉聲道：“朕不是已經下了賜死的旨意，你還過來干什麼？難不是要朕親自手？”

李常德明白了帝王的意思，低著頭道：“奴才遵命！”

隨即，他轉往外走去。

南宮玄羽沉默了一瞬，聲音從后方傳來：“看在柳氏畢竟侍奉朕多年，又誕下了大公主的份上，待死后，以貴人的份將其葬皇陵。”

絕大多數況下，別說子了，就連被賜死的妃嬪，尸也是由一卷草席卷著，丟到葬崗了事。

姜庶人曾經還是國母之尊呢，最后還不是連皇陵都沒資格進去。

柳氏犯下了罄竹難書的罪行，陛下賜死在理之中，竟還愿意給死后的面。

李常德恭敬道：“奴才明白！”

待他重新回到麗宣閣，柳時清早已清醒過來。

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匕首、白酒和白綾，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逐漸盛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