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的傳聞突然又鉆進了姚含均的腦子中，他才意識到梁璟此刻應是帶著怨氣的。難得見他吃癟，作為好友怎能不趁機損上幾句，“請問瑞王殿下對攙扶腳不便的老者過路的傳聞作何想。”

好不容易消退一些的恥又涌上心頭，梁璟扶額無奈道：“能不能不要再提這個了。”

回應他的是一串無的嘲笑，就知道他是把姚府當作地鉆了。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幾天的早朝他也會找理由逃掉，待人們將這件事拋之腦后再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出現在大家面前。

梁璟就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人。

姚含均再次前傾湊上前問：“我說你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虞姑娘不自知，趁這個機會給你點難堪。”

“我可沒得罪。”梁璟腦海中浮現出昨日下午他們一起在西市大買特買的和諧場景，莫名地笑了一下，姚含均一臉八卦聞著味就來了，“瞧你那一臉漾勁，不是說將計就計利用虞家造勢，僅此而已嗎？”

梁璟坦然地對上姚含均的視線：“是啊，僅此而已。”姚含均沒趣地坐回椅子上，還以為有別的況。

朋友坐在一起，即使不說話也不會到尷尬，兩人默契地品茶放空，直到梁璟問道：“你知道東市有家名為‘榮鼎齋’的字畫店嗎？”

姚含均搖頭：“不知道，怎麼說起字畫店了？”

梁璟放下茶杯，緩緩道：“前些日子我查黃重珍的時候，無意中發現文信伯出過榮鼎齋，滿臉高興地捧著個卷軸出來。沒過幾天，他的長子便進了戶部，當上了金部員外郎。”

“你懷疑榮鼎齋背后有人賣？”姚含均一下就聽出他的弦外音。

見他點點頭，姚含均正：“知道了，我會派人去查。”

歷朝歷代都有買賣之風，無論經歷怎樣的改朝換代，場一次又一次洗牌換人，都無法避免有高級員賣。

有職權的員需要發展勢力，討好上級員需要銀兩，收買下級員也需要銀兩，日常打點也需要銀兩，僅僅靠俸祿是遠遠不夠的。這個時候，他們就會把手中的權利變現，通過賣換取銀兩。

而買者一部分是權貴人家，一部分來自于沒落士族或末流勛爵人家，寒窗苦讀的苦他們吃不了，靠科考他們考不上，只能走捷徑用銀子砸出條路——買。前者是想撐住臉面，后者則是搏能夠靠他們在場有所作為，振興家族。

買賣做的都極為蔽，久而久之自系，利益關系遍布，不會讓皇帝發現，也不會將消息流通到不屬于他們的階級中。

若不是偶然發現榮鼎齋的貓膩，不知他們還要猖獗多久。

雖說一般只能買到從七品及以下品級的位，這些往往都不會有什麼實權，不至于使朝廷生變。可長此以往會使朝廷愈發腐敗，位被有權有勢的人壟斷，真正有才能的人無法通過科舉進朝堂，朝廷失去百姓的信任，走向覆滅只是早晚的事。

改朝換代苦的還是百姓，梁璟恨的是宣文帝，不是大朔。他只是想將宣文帝從皇位上拉下來，并不想看大朔，百姓遭苦難。

所以這事，梁璟必須得管。

“對了，”姚含均想到什麼，用扇柄敲敲腦袋，“盯著定國公府的人傳話說，近日定國公夫人頻頻外出，經常在錢莊一呆就是一整日，空著手去再空著手回，不知道有什麼謀算。”

梁璟抬眸看向他：“錢莊？”

“康達錢莊，是金陵王氏的產業。”

去錢莊無非兩件事，金、銀、銅錢和銀票之間的兌換，或是存取，作為東家多上一件事，查賬。或許是錢莊出了什麼子，才讓定國公夫人接連幾日收拾爛攤子。

梁璟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讓人繼續盯著，再探再報。”

“還有一件事，你今日不來我也要差人給你帶信的，”姚含均神變得嚴肅起來，“晏廣濟回京了。”

第13章 清芳樓嫉妒二字就該將換……

虞悅找了間熱鬧地帶的茶樓，選坐在二樓窗邊，既能聽見樓下來來往往過路人的討論，也能聽見其他桌的人閑話。

只聽背后傳來幾道聲音：“你們聽說了沒，裕貴妃仗著是瑞王的養母，竟是給瑞王妃了個十十的下馬威，昨日在宮里都給瑞王妃嚇暈過去了。”

虞悅不可置信地和繡鳶對視一眼，出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另一個人道：“你聽的都不全，我有個朋友的堂哥的大舅子在宮里當差，他說瑞王對瑞王妃可好了，特別護著，當時就為瑞王妃出了頭。”

虞悅點點頭，聽起來他朋友的堂哥的大舅子可能真的在宮里當差。

“也不看看瑞王妃是誰，那可是戰功赫赫的定遠大將軍的兒，可不得護著，瑞王妃嫁給瑞王都是可惜了，唉。”

虞悅重重地點了點頭，表示無比地贊同。

“誒，你們說，裕貴妃是陛下最寵的妃子，瑞王是陛下最寵的皇子，他倆不合，陛下會偏倚誰？”

“要不你考不上呢，就這理解能力再給你八十年也考不上。肯定是裕貴妃啊！易相在朝中位高權重，陛下哪里能離得開他。瑞王在政事上又沒什麼能力，況且皇子又不是只有他一個，要不是他出自秦皇后，誰關心他啊。”

“哈哈哈哈就是！若不是因為這個，他哪能娶到定國公唯一的掌上明珠。”

虞悅蹙眉，大家只愿意聽自己想聽到的，舊傳言已經在大家心中深固，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裝作帕子掉了側去撿，趁機瞄了一眼后桌說話的人，是四個白書生，年紀不大。

男人就是這樣，或出或品行或相貌，只要是比他們強的，就想盡辦法找機會貶低對方，以彰顯自己“高潔”的品德。

想，造字的祖先定是個男人，不然“嫉妒”二字就應該將其中的“”換為“男”才合理。

給自己續了杯茶，邊喝邊在心里詛咒最后說話那人八輩子都考不上。

在茶樓坐了一上午，虞悅幾乎把傳言都聽了個遍，雖然傳言傳著傳著就變味了，難免有人添油加醋，不過好在大多數傳言都重點都沒有變——

裕貴妃壞，瑞王妃好，瑞王也好。

于是滿意地瀟灑離開，深藏功與名。

*****

正是用午膳的時間，虞悅下了馬車站定在一座雕梁畫棟，氣勢恢宏的樓前，丹楹刻桷，飛檐翹角，門前懸掛碩大的牌匾上赫然龍飛舞三個大字“清芳樓”。

清芳樓是京城極為知名的酒樓，環境高雅，雅間私極好，了許多高貴族會客的最優選擇。

有不人曾查探過清芳樓的底細，最終只查到是一位來自揚州的商人開設便不了了之。

一踏大堂，堂倌立刻迎上前詢問：“貴客今日可有預約？”

繡鳶從腰間掏出一枚玉佩，堂倌看過后變得恭敬起來，俯首行禮：“貴客這邊請。”

堂倌將虞悅和繡鳶領到三樓最北邊的一個雅間里，在門口恭敬道：“小的這就去掌柜過來。”

約麼半柱香的功夫，雅間門被扣響，繡鳶上前將門打開，門口站著一位量中等的中年男人，目在虞悅和繡鳶中掃了兩下，對著虞悅拘禮：“見過姑娘。”

“甄叔不必拘禮，請坐。”虞悅站起笑道。

甄億是金陵王氏的在京城生意的總管事，王老爺子最信任的心腹，早年跟著王清和一同上京，留在京城輔助王清和打理生意。為人低調，明能干，地段不好的鋪面被他接管后，都能重新盤活，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甄億是四方臉，廓線條朗，眼神中卻帶著幾分和，帶著懷念道：“上一次見姑娘時，姑娘才四歲。”

虞悅笑答：“當年還是娘帶我回外祖家省親時見到的，如今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甄叔子可還好？”

“健朗得不得了哈哈，再為王家效力三十年也不問題！”甄億接過虞悅倒的茶，問道，“姑娘今日來是‘查賬’的嗎？”

清芳樓不只是個酒樓這麼簡單，整個樓里都是訓練有素的探子，不論是店堂倌還是歌。他們的目的就是吸引高貴族前來，暗中掌握京城勢力間的往來與向，幸運的話還能“不小心”聽到談話容，這些都會被一一記錄在“賬簿”上，存于甄億屋子的暗匣中。

若有十分急或對虞王兩家不利的況，甄億會立刻傳信給金陵王家和王清和，好早做準備。其余有用信息則會在每月一次的“查賬”時，由主家查看問詢。

虞悅搖頭：“不是，我想問問甄叔京城近期有什麼異嗎？”

去年朝中出現了讓宣文帝立儲的聲音，皇上無視掉這些老頭，不予回應。

沒過幾日，有人在早朝時站出來勸宣文帝立儲。宣文帝怒斥此人，說自己健朗，還無需立儲，莫非是在咒他，直接讓人把他拉出去打了三十廷杖，從此再沒人敢提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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