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市區市民的安全,稚寧小姐被迫放棄一開始的救援方案,毅然選擇駛往郊區,把危險綁在自己上,這份善良和勇氣,實在令人敬佩。”
聽著很像假大空的奉承話,其實不然。
陳警真的很敬佩稚寧在那樣危急的關頭舍己為人。
今天是除夕,一輛停不下來的車子橫沖直撞進市區,死多人無可估量。
薄家的事最近鬧得轟,稚寧的為人他有所耳聞,驕奢逸、自私跋扈,被慣壞了的富二代罷了,陳警一開始也這麼認為。
但現在看來,傳言也不全是真的。
能舍己為人,足以證明心底的良善。
人在瀕死的時候是不會說謊的,多自詡君子的人為活命行過茍且之事?縱觀往昔,太多了。
君子論跡不論心,這更顯得稚寧舍生赴死的可貴。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信不過他們,想回家向薄瑾屹求救。
但到底沒能回去。
在距離薄家大宅不到三公里的位置,葬海底。
三公里,按照當時的車速,不過是數幾個數的事。
信任的人就在眼前。
稚寧哭著喊哥哥的聲音,電話掛斷前,陳警和救援人員都聽到了,得人心不忍。
但這事陳警沒說,畢竟太過誅心。
后方,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劃破烈風。
車子穩穩停住,車上幾乎同一時間下來兩個人,是薄野和薄琬喬。
薄野到底沒能找到他的手機,慌急了一路,一下車就拼了命的往薄瑾屹那跑。
他速度遠快過穿著高跟鞋的薄琬喬,像一頭急了的獵豹。
然而當他看到那被撞斷的護欄,突然間止步愣住,而后又瘋了般往薄瑾屹邊跑。
他堪堪停住,握住薄瑾屹的胳膊,笑著問:“哥,稚寧呢?”
薄野笑得實在難看,抑著,強自己故作出的輕松讓表扭曲。
“給你來這干嘛,大晚上的那麼冷!”
“誰出了事?二爺爺還是誰?”
“二爺爺才過了大壽,他惜命,出門保鏢一長串,不可能是他,難道是三叔?”
“長輩出了事,所以大哥你才來了這對嗎?”
二爺爺和三叔,是家中有能得到薄瑾屹敬重的人,也是家里最討厭稚寧的人,帶頭喊著要把稚寧趕出去。
薄野對他們談不上多尊敬,但也不討厭,有段時間還和他們一起盤算著把稚寧趕走。
薄瑾屹看著薄野不說話,忽略眼尾那抹不符合他份的紅,眼眸像潭死水。
薄野再也笑不出來,話音里多出哭腔,“不是稚寧對不對?不是對不對?”
“我中午還見了,活蹦跳的,還和我吵架,答應等我去接的,答應了!”
他搖著頭喃喃自語,說不可能。
可他失約了,一整個下午守著向慈,把稚寧忘在腦后,甚至沒有派任何一名司機去接!
而斷掉的護欄就在那,地上散落的零件碎片,來自于他無比喜歡悉的那輛跑車!
一切似乎都在訴說,稚寧出事是因為他的疏忽。
薄野承不住這樣的罪惡,“不可能,不可能……稚寧那麼膽小,怕黑又怕水,破點皮都不了,怎麼能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
他又拉住他自認為無所不能的大哥,像小時候一般無助哭求,“哥你說話啊!你告訴我,你來是為了別人對不對?”
“哥!”
薄野后,薄琬喬著腳跑來。
礙事的高跟鞋被拋棄,腳底因此被不知名的尖銳扎破,每跑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鉆心的痕。
可沒人顧得上。
薄琬喬不似薄野抓著薄瑾屹的胳膊發瘋。
看上去沉著多了,步速由快變慢,最后緩緩走到薄瑾屹面前。
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哥,他們說稚寧從這掉下去了,他們胡說八道的對吧?”
薄瑾屹仍是沉默。
也就在那一剎那,薄琬喬眼眶倏忽間染上霧,“哥你告訴我不是!哥!”
強行制的緒終究還是失去了控制,一腦全崩了出來。
尖利的詢問,用盡全力的抓握,薄琬喬撕扯著薄瑾屹的袖,哪還有一點尊貴大小姐的樣子。
“琬喬小姐您冷靜一點,目前搜救工作還在繼續,稚寧小姐不一定沒有生還的可能。”
這便是答案了。
“……真的是?”
話音未落,薄琬喬兩眼一翻,朝后倒去。
后的警員及時將扶住。
看著昏厥沒了意識的妹妹,薄瑾屹站著一不。
而薄野,在聽到陳警安薄琬喬的話之后,停下了所有的作,呆呆站著像個木人。
薄瑾屹吩咐警員,“麻煩你把送回車上。”
“不麻煩的。”
薄瑾屹沒去管丟了魂的弟弟,點開筆記本上的視頻,又看了一遍。
追殺、奔逃、槍擊、墜落……每一幀他都沒錯過。
陳警在視頻接近尾聲時說:“目前救援工作還沒有結果,但薄先生您應該覺到了,今天風很大,又趕上大,搜救工作實在……”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最佳救援時間已經過了,就算能撈上來,也只會是尸。
為了一尸,在這樣闔家團圓的日子搭上更多人命,怎麼算都不值。
薄瑾屹看起來又恢復了以往的端方冷靜。
“之后的救援工作,我的人會接手。”他說。
“新春佳節,秉公堅守在崗位上,你們辛苦了。”
不愧是大家族的掌權人,這麼快恢復了理智。
陳警欽佩之余,更到慶幸,今天在這的但凡是薄瑾屹之外的其他家族掌權人,他們這些人就別想回去了,累死都是應該。
“薄先生哪的話,沒幫上什麼忙該是我們說聲抱歉。”
救援人員收了隊,之后來的是更銳的水下救援人員和裝備。
漆黑的海面被照亮,可注定不會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