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從指間落,在會議桌上砸出一聲悶響。
傅司臣甚至沒來得及說一句’會議暫停‘,人已經大步出了會議室。
西江樾門大開著,林姨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
傅司臣大步,目掃過客廳——
的小熊拖鞋整齊地擺在鞋柜里,臺上晾著的連不見了。
就連茶幾上最的那本《小王子》也消失了。
主臥里,他給買的那些大牌奢侈品一件沒帶,倒是平常穿的服全部沒了。
只留下一張銀行卡和一張便簽紙。
傅司臣一下想到初次搬來西江樾的時候,只帶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局促地站在玄關,像只誤人間浮華的流浪貓。
那時的手指絞著角,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傅先生,我...我東西不多,隨便一個地方就可以。”
而現在,走的時候同樣利落,只帶走屬于自己的東西,連他送的卡都原封不地留下。
傅司臣彎腰拿起那張便簽紙, 手指像是被燙到一般微微蜷。
紙面上還殘留著一點的香味。
淡淡的蘭花香,此刻卻像一把鈍刀,一寸寸割開他的心臟。
【先生,謝謝您這三年對我的照顧。】
【吃生冷食...】
記憶突然閃回三個月前的深夜,他應酬回來的很晚胃痛難忍。
已經睡了,卻還是被他吵醒,二話不說爬起來給他煮姜湯。
廚房的暖燈下,纖細的影穿著單薄的睡,站在灶臺上認真的樣子,足以讓他記一輩子。
他的視線模糊了,工整的字跡在眼前扭曲變形。
【應酬別喝太多酒...】
【熬夜之后要多休息...】
他一點點攥便簽紙,頭酸。
【還有祝你幸福。】
最后這五個字像是一記耳,狠狠扇在他臉上,一定是今天在商場看到他跟關小姐在一起,傷了心。
所以悄悄走了。
可是不知道,每痛心一分,他比還要痛十倍,百倍。
他想對好,又不能表現的過于明顯,怕深陷,更怕自己出破綻讓父親抓住把柄。
這三年的日夜相對,像大夢一場,對他來說,足夠奢侈。
傅司臣突然笑出聲,嘶啞破碎。
祝他幸福?
可沒有,他拿什麼幸福?
咸的眼淚流進角。
傅司臣怔住了。
二十八年來,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在極度痛苦時,流淚是不需要醞釀的。
它們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涌出來,砸在那張已經皺的便簽紙上。
“小東西,跑的夠快。”
三年了,一直那麼懂事,懂事的讓人心疼。
他待不怎麼好,干什麼都要的,局限在這座房子里,除了蘇黎世那次非人為的機遇,沒有過一次約會。
而臨走時卻還在關心他的。
他仰頭將眼淚回去,走出去問林姨。
“什麼時候走的?”
“大概四十分鐘前...”林姨猶豫了一下,“盛小姐走的時候很平靜,還笑著跟我說再見。”
傅司臣抓起車鑰匙沖出門。
他在附近街道逐一搜尋。
超市、公站、地鐵口...每一個可能出現的地方他都找遍了,卻始終找不到。
突然,一抹悉的影從對面咖啡廳推門而出。
“北北!”
他追到轉角,終于趕上那個撐傘的人,手指抖著抓住對方的手腕,“小東西,跟我回...”
傘面抬起,出一張陌生的臉,“你誰啊?”
不是。
他怔在原地,口劇烈起伏,眼前一陣陣發黑,“對不起,認錯人了。”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是裴助理。
“臣哥,查到盛小姐的去向了。”裴助理的聲音有些遲疑,“去了朋友家...”
“什麼朋友?”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裴助理的聲音低了幾分,“是...陳屹。他們...關系似乎很親。”
“陳屹?”傅司臣握了方向盤,“地址發我,我馬上過去。”
他的車剛駛出兩個路口,手機屏幕驟然亮起。
“傅廷梟”三個字在屏幕上跳,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劍。
他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
傅廷梟震怒的聲音傳來,“會議開到一半中斷,這就是你對待工作的態度?你干什麼去了?給我馬上回來。”
傅司臣聲音卻異常平穩,“臨時有個重要客戶在機場,需要我親自去接。”
電話那頭傳來鋼筆重重擱在桌面上的聲響。
“什麼客戶比季度匯報還重要?”
“是德國VIYI集團的東家。”傅司臣面不改地撒著謊,“上次合作案他們很滿意,這次特意繞道來談新項目。”
傅廷梟沉默了幾秒。
“讓裴助理去接。”
“林點名要見我。”傅司臣看見裴妄打了轉向燈,車子穩穩拐另一條車道,“父親不是一直想打開歐洲市場?”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果然,傅廷梟的語氣緩和了些,“幾點能回公司?”
“今天回不去了。”傅司臣看了眼腕表,“我會讓書先把會議紀要給您送過去。”
傅廷梟隨即說,“那讓盛書過來吧,別人我不樂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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