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安靜得可怕，連裝飾用的植葉子上都散發著消毒水味和藥味。

那間號稱有人24小時班看守的重癥監護病房，其實只有兩個警察在負責。

一個穿著制服的男子正坐在病房外的木椅上打盹兒，另一個男人不知道跑哪兒躲著煙去了。

當那個男人看到霍景琛走近時，立刻心虛地站起來，滿臉堆笑地打招呼：“霍總，今天這麼晚了您還親自過來啊？”

顯然，這不是霍景琛第一次來了。

這個男人瞟了一眼霍景琛邊的沈錦悅，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規矩您也知道，就算是您帶的人，這個時間點最多只能進去看十分鐘……”

霍景琛從西裝袋掏出一疊早就拿好的現金，作練地塞進對方的服口袋。

從那一捆紅彤彤的鈔票厚度來看，說也有五位數。

制服男人又輕咳了一聲，先是瞄了眼攝像頭，然后微微向霍景琛鞠了個躬：“那再過三十分鐘，就會有值班醫生來巡查，您抓時間吧。”

沈錦悅沒空去理會這些污濁易。

進了消毒室，穿戴好隔離服和口罩后，慢慢走向病房。

雖然來之前已經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但當真正看到沈躍的傷勢時，心里繃的那弦還是“啪”地斷了。

要不是霍景琛扶著，可能直接跪倒在地。

月過玻璃窗戶灑在沈躍臉上。

病床上的他臉慘白如紙，全滿了管子，有的輸氧，有的連接心肺監測儀。

凡是眼可見的皮，全都纏滿了繃帶，他的右還被石膏固定，懸吊在半空。

他的手背上著針頭，正連接著一袋救命的。

呼吸罩里，他的氣息微弱而急促，仿佛隨時會消失。

唯一讓沈錦悅稍微心安的是，沈躍的十指還在。

莫佳瀅提到的那個盒子中令人恐懼的斷指，應該并不屬于沈躍……

“頭部和部兩槍傷，伴隨燒傷跟沖擊傷，炸碎片穿他的背部造貫通傷，引發大出，還有嚴重一氧化碳的中毒……”

病房里回著霍景琛的聲音與儀微弱的滴答聲。

沈錦悅愣了一下，喃喃重復道：“炸？”

霍景琛冷靜地點點頭：“當時特警行時發生了一系列炸事故。老說，沈躍對那個地方很悉，他當時明明可以找條路逃出去。好像是因為想保護一些陌生人才被耽誤了，這才傷這樣。”

隨后，他語氣稍稍緩和，似乎想安沈錦悅：“沈躍提供了非常關鍵的信息，還用自己的保護了那些無辜的市民，立下了大功。上面決定給他減刑十五年。”

十五年。

正好是沈躍目前需要服刑的時間長度。

其實，就等于放出來了。

但是。

他上摞著這麼多嚇人的傷，放在這種醫療環境下，監測上的心跳圖標還能一蹦一蹦的，已經是命大福大了。

假如以后，人沒了，或者了廢人。

這次提前放出來，也就顯得毫無價值了。

沈錦悅的睫抖得厲害。

又一次抬眼，盯著像個粽子一樣的沈躍。

不由得想起胡媛媛站在街邊那副丟了魂的模樣，還有方靜的瘋癲和撒野。

真的非常想問問沈躍。

這樣做，值得嗎？

沈錦悅看著這間老舊的病房，房間里面都是老掉牙的設備跟儀。

眼前的況，只能讓人到勉強維持生命的覺。

“我想讓沈躍換個醫院。”

沈錦悅的聲音帶著些許寒意。

這句話里著對現有安排的諸多不滿。

霍景琛依舊面無表。

他看上去并不驚訝沈錦悅會這麼說。

好像早在來這里之前。

他就料到沈錦悅一定會這樣打算。

“方的保障畢竟有預算限制，設施會跟不上是常事。你想換醫院，最麻煩的其實是手續。”

沈錦悅聽了霍景琛的話，眉頭擰得死。

當然清楚。

這個手續復雜得很。

轉院前還必須找到愿意接收的醫院。

畢竟，想找個愿意接收這種病人的醫院已經不容易。

接診醫院同意轉移病人后，還需要醫生和醫生之間對接，通病跟治療方案。

在這過程中，原主治醫生的意見很重要。

還得他點頭簽字，才可以轉院。

最難的就是這一點。

因為，照顧這種病人的主治醫生都有額外的補。

剛才霍景琛給在門外班的那個穿制服的男人錢，便是例子。

流程大概就是這樣。

這種況很普遍。

那些負責這類病房的大夫，他們口袋中的外快，甚至更加厚。

所謂額外補，除了方撥款，剩下的來自家屬，以及和病人相關的人。

錢掙得太輕松。

畢竟，這些都是簽了協議才住進來的病人。

白紙黑字寫的契約，哪怕治不好也不會被追究責任。

這的醫生，干的活比別的醫院輕松，收卻高出一大截。

很難輕易放手。

人心復雜，世界上像這樣的事比比皆是。

所以這件事，得先去找到愿意接的大型醫院，后續涉才更有把握。

這一切都得靠人脈才能推進。

突然。

病房外面傳來一聲像輕咳似的提醒。

像是在通知里面的人，應該是值班醫生馬上要來檢查了。

霍景琛手摟住沈錦悅，淡淡地說：“我們該走了。”

霍景琛和沈錦悅不同，還想多待一會兒再走。

此刻他的臉上，看不出一點緒波或同。

好像沈躍是生是死，都已經和他無關了。

畢竟，他只是為了沈錦悅，才順手幫了沈躍一把。

這事。

本來就是沈躍自己選的，他也早就提醒過對方，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價。

甚至還警告過。

可能連命都不保。

但沈躍面對選擇時，完全沒有半點猶豫。

他是這樣說的。

現在有了太多想做的事，所以不管多麼危險，只要自己能自由就好……

臨走前。

霍景琛最后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沈躍。

一雙黑瞳平靜得沒有毫波瀾。

自由？

多人夢寐以求的一個詞。

但他們追逐的時候，卻忘了。

自由這兩個字，本就框滿了條條框框……

走出那間病房后。

沈錦悅的眉頭始終鎖，沒有半點放松。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緩緩冒出一個晃晃悠悠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