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這場暴雨醞釀了整整兩天。

凌晨四點，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向地面，厚重烏云層層累積，堆積在整座城市的上方，仿佛末日降臨。

狂風在空街道呼嘯而過，撕扯著這一場寧靜的夜。

路邊的電車和自行車無一幸免，被刮得東倒西歪。但對于富人區來說，這場暴雨沒有帶來一一毫的威脅，甚至還幫忙滋潤了花園里的芽。

傅文琛喜歡聽這樣的雨聲。

他閉著眼，不睡，在平穩的呼吸里聽雨打在玻璃上的聲音。當然，也有可能是睡不著，畢竟他經常失眠，尤其是今夜。

“咯吱——”

傅文琛勾，想，應該是那個導致他失眠的小狐貍來了。

那本來不是小狐貍，他一直以為自己養的是只貓，后來咬他，咬的還很重，又讓他覺得是養了只狗。

最近發現這小姑娘演技很不錯，學會了憋壞水，于是又覺得自己是養了只狐貍。

傅文琛沒睜眼，裝作睡，聽到小狐貍躡手躡腳的往他辦公桌旁走，接著，是紙張被翻的聲音。

好像是在看他和章家的結婚日程安排。

紙張翻的聲音停下，小狐貍仍沒離開。他安靜聽著，聽見那悉的腳步聲向窗邊靠近，向著他的方向走來。

邊床榻傳來明顯下陷。坐在了他邊。

傅文琛繼續裝睡。

卻突然聽到孩輕發啞的聲音，小聲對他道：“別裝了。”

傅文琛笑起來，依舊沒睜眼，憑直覺用指尖去的手，“騙不過我家輕輕。”

孩不出聲。

他這麼笑了片刻，繼續道：“我聽司機說，你父親過世了。”

“嗯。”

孩聲音里的鼻音瞬間加重，哭腔變得濃郁。他安著輕拍的手：“人生總有意外，生老病死，遲早會面對。”

蘇忱輕沉默片刻，回道：“是嗎？”

“是的。”

聲音輕盈，在玻璃窗外風雨聲的襯托下顯得更空靈而冷淡：“可是，如果不是你故意把我父親病危的事拖到很晚說，興許我就能見到他最后一面了。”

他輕拍手的作停下。一瞬間，窗外風雨都似乎隨之凝滯，時間暫停。

蘇忱輕繼續道：“我見到我的母親，老了很多。說，做不到罵我打我，更做不到原諒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我斷絕母關系。”

“然后我問，我哥哥呢。”

冰冷金屬在不知覺中上，寒意鉆進孔，帶來一鋒利且危險的氣息。

聲音抖：

“傅文琛，為什麼要斷了我哥哥的？”

凝滯的時空突然間又以瘋狂的速度流轉起來。雷鳴聲、雨聲，集的仿佛沒有間隙。仿佛稍微停頓兩三秒，就會吵醒世界上某一個裝睡的人。

傅文琛睜開眼，看到了擱在自己手腕上的水果刀。

水果刀的刀刃對準他，刀柄握在孩手里。眼睛紅腫的厲害，比前幾日被他塞冰、被他用皮帶恐嚇時哭得還要腫，眼底神是他從未見過的冷漠。

傅文琛沒有開手腕，坐直，手去這小姑娘的眼尾，心疼道：“怎麼腫這樣，去拿冰袋敷一敷？”

蘇忱輕冷冷道：“虛偽。”

他便收回手，笑著彎起眼：“我是斷了你哥哥的，怎麼？殺了我？”

蘇忱輕被他的無恥氣到，拿刀的手都被氣得發抖：“我不該殺你？”

傅文琛突然又止住笑，盯住的眼睛看了許久，最后用風輕云淡的口吻回答：

“該殺。”

說完重新躺回去，閉眼。

蘇忱輕倒是早料到這個人的反應，拿著刀也不是因為什麼殺不殺，單純是剛才想吃水果時忘記放回去，順手拿到現在。

從醫院回來，冷靜到眼下，早就已經想清楚，自己確實不能拿這個人怎樣。

但現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

蘇忱輕收回水果刀，盯著這個人的側臉，干凈明晰的鼻線條，天生薄的眼型，驀然間開口：“傅先生，說起來，我們已經很久沒能像今晚這樣坐在一起聊天，沒想到聊天的容會這麼讓人不愉快。”

男人眼皮輕輕，但是沒睜眼。

蘇忱輕繼續道：“不知道下一次，我們再這樣敞開心扉的聊天，會是什麼時候。”

持續整晚的暴雨漸漸停歇，屋重新恢復安靜，初日的也刺破天際，將第一抹亮帶給這座城市，驅逐難捱的黑暗。

傅文琛在想，小狐貍說得最后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喜歡和他聊天的意思？

他從床上坐起，不打算再睡。

如果小狐貍喜歡——

下次也不用等太久，等傅章兩家聯姻結束，他可以找個時間，好好跟聊。

·

傅章兩家的婚事在海邊舉行。

說是找人算過，那位置風水好，環境也好，適合傅家掌權人和章家千金這樣名貴非凡的人。舉辦婚禮的地方是一歐式建筑，由瓦白石磚堆砌而的殿堂，翠綠草坪蔓延大片平地，直到波濤洶涌的海岸。

這次婚宴邀請了各個圈子里的上流人，到場的都經過挑細選。可以說，每個能參加傅先生和章千金婚宴的人，都是國名聲響亮的角。

因此，當管家得知家里那位蘇小姐也必須參加婚宴時，表是非常震驚的。

自從蘇小姐的父親過世后，他就幾乎沒見蘇小姐離開過自己的房間。傅先生近兩日也沒回來，放在從前，蘇小姐早就磨著他問人去哪兒了。

管家知道這位蘇小姐必定是心不好，不想見人，可現在偏偏又要他去給蘇小姐送婚宴要穿的禮服，把傅先生要和章千金結婚的消息告知蘇小姐。

他滿面愁容，心想真是錢難掙屎難吃，早知道就不在豪門小說里當管家了。

做了大半日的思想準備，管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準備帶著禮服去敲蘇小姐的門，步子剛邁出去，又突然被廚房里的一個傭人住。

他不耐煩走過去，詢問：“什麼事？不能待會再說？”

傭人的年紀不大，才十九歲的小姑娘，臉難看的像是剛刷了的墻面，慘白無。傭人環顧四周，將他拉進廚房，聲音得特別低：

“哥，我覺得咱們宅里這位蘇小姐，父親去世后，心理問題變得更嚴重了！”

瞪大眼，很是害怕的模樣：

“我剛才不小心撞見，好像……想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