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腳不便——”葉照擱下藥盒，湊著慕小小，“起風天又冷！”

“阿姐直說舍不得陛下勞便是，還拎著殿下做幌子。”

葉照睨一眼，捧過配套的藥膳慢慢用著，低低發笑。

慕小小憐地看。

當年霍氏天羅地網布下，著他們一個個步死局。

蕭晏被足王府，他們被陷牢獄。

最后，還是面前人賠上一雙眼睛，打破死亡局，掙網重生。

這麼些年過去，他們尚且安好，唯有一直在無邊黑暗里。

便是今朝重見明，亦要這般外各式藥幫襯著。

“瞧瞧，可是讓阿照說到心坎了？”葉照用完藥膳，挑眉道。

慕小小原還秉著滿腔心疼，再聞這話倒也散盡了。

只從袖中了帕子砸去，給拭。

“秦王殿下當真好本事，能把你養的這麼刁鉆。聽聽你這些不樣的刻薄話!”

“他日欺我，今朝阿姐師父來此，我方有人可欺！”葉照接過帕子，低聲呢喃。

“合著我夫婦二人來此，是給你……”慕小小話說了一半，腦海中想著“欺負”二字，不由笑了笑，正道，“你們窩在這做神仙，都快兩年了，怎麼也沒個消息？”

葉照面龐發燙，默聲不語。

“難不是因為還在用這麼些藥的緣故，不敢懷上？”慕小小目過葉照依舊平坦的小腹，低聲響，“可讓醫配些方子？好好調理調理。若是想要，且還是早些的好。子調養回來也快些。”

葉照聞言，亦看了眼自己小腹。

誰說不是呢？

即便前頭為著彼此子骨沒有好利索，又顧著的眼睛，蕭晏有心避孕，不肯讓懷上。但自這雙眼復明至今，也大半年了，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至于養生孕的藥，自是規律用著。

且那人，亦不要太勤勞。

“且隨緣吧。”葉照輕嘆了聲，笑道，“左右有小葉子了。我們也不是阿姐你們，擔著千秋社稷。總是沒有太大力。”

話至此，手握上慕小小的手。

這些年，葉照雖因蕭晏昏迷之故，鮮理會外事。

但到底也聽得些，陛下膝下二子，長子出生時子羸弱，一直湯藥不斷，第二子開蒙又晚。

加之皇后年長，已經不宜再生養。

如此宗親權貴借著國本之故，沒想要送人后宮，只是都被陛下借口擋了回去。直到去歲，皇長子調養過來，有了康健之相，帝后二人方安心些許。

將其往儲君方向培養去。

而聞這話，慕小小自也嘆氣。

只環顧左右，方悄聲道，“陛下如今還念叨，當日便該堅持著，不聽你那話，這不他登基兩年，秦王殿下便醒了。”

“世人都道皇帝好，我亦沒看出來好在哪。”慕小小搖頭道，“且還給你們家，嗎？”

*

“且還給你，不？”所謂夫妻同心，大抵如此。

膳房中，蕭旸一刀刀剁著炙好的野兔，講這些年坐座如坐針氈的煩惱和不易。

講了半日，也不見人回應。

遂細瞧灶臺邊擼著袖子，熱火朝天搟面的人，再看他手邊面團面片。

沒想到，是真能下得廚房。

只是即便如此，蕭旸尚且窩著火，手沾了把水彈過去，問了與妻子一樣的話。

見人不應，便又問，“你可是聽到兄在說何事？”

蕭晏自然聽到兄長的話。

千秋社稷擔子甚重。

坐在巔峰高不勝寒。

朝政纏不得自由。

像近幾日閑時，且需用幾年的勤政方敢口氣。

其實哪需要他說，對于一個不慕權勢、只想閑云野鶴的人來說，帝王位上有多寂寞無奈，蕭晏心里一清二楚。

然而此時此間，他默默了面龐上來不及避開的水漬，也只是角勾起淡淡的笑。

正道，“皇兄要把什麼還給七郎？”

“皇位？”他低聲響，往外頭看了眼，“陛下這話在臣弟說說便罷了，且不傳六耳。”

“但凡傳出去——”蕭晏十足一副臣子謙卑樣，“且不論臣弟忠君之心要被懷疑，便是史臺斷然不放過陛下與臣弟，能拿“之乎者也”、“君君臣臣”那些，一籮筐一籮筐地翻出來，勸誡您，訓斥臣。”

“為臣弟清譽，為陛下圣明，這樣的話往后且不可再說了。若陛下再言，臣弟便只能負荊請罪，長跪君前以自省了。”

“皇兄素來疼七郎，相信定是不忍這般難為七郎。”

蕭晏一通話講下來，毫不影響他煮湯下面，調味作料。

他轉拿來托盤，把湯碗備好，無比恭謹道，“陛下，臣弟這差不多了，您的炙野兔切的如何了？”

蕭旸手中握刀，將野兔背脊剁開。

只是這一刀下去，力道用得狠些，直接將砧板劈兩半。

蕭晏側看他，眉宇微蹙，“陛下可傷到手？”

問的是君上的手，然眼睛卻盯著那裂，分明是在說，“如何便將我黃花梨木的砧板都劈了！”

而立之年的人，厚起臉皮裝起傻，簡直連刀都砍不。

蕭旸冷嗤了聲，也沒說話，只將野兔擺盤推給他。

直到暖閣用膳，慕小小甚是驚訝一桌家常飯當真出自秦王殿下之手，葉照則更是驕傲，頻頻給夾菜盛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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