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如何一步一叩首，為和阿娘求得來生。

其實，在那一世，也是他的。

只是這世上，有時比恨，更難寬恕。

幸得今生，他與阿娘尚在，亦年。

他們一家人，還有很多好時。

長樂郡主兩世都懂事明理，聰慧無雙。

見過的生父秦王殿下，前世為君的英明和待的小心用心，也見過這輩子為了救護與阿娘心甘愿辱，不顧搏斗。

但是終究，長樂郡主沒有見識過完整的阿耶到底是何模樣的。

以至于在回府三個月后，蕭晏対著語重心長道，“阿耶同你阿娘子尚且虛弱，且需閉府靜養，王府便由你掌事”這話時，年僅十一歲的長樂郡主一時回不了神。

九月天，凝千片玉，散一叢金。

落日余暉里，一家三口原是在府中水榭長廊上，賞品蟹。

聞此話，葉照將剛遞上來的蟹趕忙喂給小葉子，暗里推了推蕭晏，“長樂才多大，如何能掌事？”

蕭晏也沒說話，只瞧了眼小葉子面前的蟹，手推還給葉照。

低眸放下腰圓垂，換了長柄斧劈開第二只螃蟹貝殼，然后繼續揀著工，不不慢地剔出膏，如此送到小葉子面前。

方道，“方才那是給你阿娘的，這是你的。凡事皆有規矩，有先后。”

小葉子看面前膳食，抬眸看対面人。

蕭晏神態自若，就著銅盆凈手。

葉照看不見此間態，但耳垂微，越過水聲和蛙，尚能聽到蕭晏并不規整的呼吸。遂也不曾言語，只笑默默用著新鮮的蟹膏油黃。

蕭晏洗完手，從侍者手里接來巾帕拭，如此方回應葉照方才的話。

“十一歲，算不得太年。我十歲開始，便已于勤政殿聽政，十一那年便可論政。虎父無犬，再說我們的兒，理當青出于藍。”

空氣中，蛙聲仿若更響了些，連著風聲都大了起來。但葉照還是能辨出蕭晏的呼吸聲，分明更不平穩，當是心跳的厲害。

勾了勾角，懶得接他話。

蕭晏沒有対上小葉子的眼神，坐直了背脊自個斟了杯盞。

持盞飲酒，卻聽得一聲殼裂之聲。

蕭晏手中酒灑出兩滴，濺在手背上，用余看聲音的來。

原是小葉子挑了只蟹，正拿著腰圓錘敲骨開背。

只是方才一記聲響，螃蟹骨頭碎，黃稀爛。

蕭晏著頭皮把酒灌下，桌案下足靴蹭過葉照。

“殿下踢我作甚？”葉照吃得正盡興，如此被打斷，不由委屈道。

“誰、誰踢你了！”蕭晏深吸了口氣，把眼神遞給，尤覺自己腦子有問題。

這人也看不見。

“吧。”小葉子終于開了口，將那只骨一團，膏油四流的螃蟹放在踢蹬中，奉到蕭晏面前，“秦王殿下慢用。”

蕭晏干咳了聲，才勉強住要上揚的角，卻聞小葉子聲音還在繼續。

“只是一點，既是避府靜養，不理俗事，但總要就寢用膳。用膳便罷了，這就寢且分一分。”小葉子又給蕭晏斟了盞酒，“還和前兩年一般，逢單殿下陪阿娘，逢雙換我。”

于是，蕭晏又踢了葉照一回。

葉照原已經用完蟹，但蘇合釀的花酒加了果子和補藥，醇厚又回甘。遂讓司膳給單上了一壺，這廂幾乎已經見底。

酒勁甚大，雖不至于喝醉，但腦子已經沒有平素的敏銳，便也不曾聽得眼下父二人的又一談話。

只蹙眉無比直白道，“你又踢我作甚？”

見蕭晏一副無語模樣，遂有些反應過來，道，“啊，你們決定便好。怎樣都。”

“你——”蕭晏拎過面前酒壺，“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們在說什麼？”

葉照一愣，無比誠實地搖了搖頭。

小葉子咬著瓣，一樣是為了住角的笑。

只看深遠天際，尤覺霞黯了又亮起。

葉照慣是好子，蕭晏聲音一高，便順不吭聲。

只是眼下，不吭聲比吭了聲，更讓蕭晏郁悶。

蕭晏深吸了口氣，只好繼續單打獨斗道，“我與你阿娘且去沁園修養，你留在府中看管，這方才是真的歷練！”

“我歷練這些作甚？”小葉子終于惱火，不再和他拐彎抹角。

都應了他掌事，容他一日隔一日與阿娘睡，還不知足。

“是阿耶要你歷練嗎？”蕭晏搖開扇子，索也上了明路，皮笑不笑道，“不過是阿耶前兩日從淮侯府那聽來，他家盧三郎年十二掌管慧園事務，如今三年過去，已是城中你們這一輩的皎皎者。你不服輸，同他打賭，說定能更勝過他。為父原不過是給你機會罷了。”

“也是，你一個郎，同他一個男兒比試什麼？”瞧著小姑娘有些木訥，蕭晏遂繼續道，“我們小葉子有阿耶阿娘庇護，無需那般厲害強悍，只需如花綻放，自得最好的雨。”

“子怎麼了？天生便該被養于溫室嗎？我若不是坐禪兩年，得到他十二歲掌事便排行第一？”小葉子豁然起，“我無需爹娘幫襯，自可理事。你們且安心在沁園養好子，方是正事。這，不勞你們心。”

蕭晏收了扇子，頷首道，“這才像本王的兒。”言罷，只抬手讓府中管事、掌事等人捧著卷宗文書給小葉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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